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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龄被刘老五用一根麻绳捆了手腕,跌跌撞撞地拽着向前走。
他人小腿短,跟不上众人的步伐,一路小跑,累的气喘吁吁,又因两手被绑,走路保持不好平衡,偶尔还会栽跟头,摔得灰头土脸,额头都蹭破了皮。
聂小倩在一旁心疼的不行,恨不得冲上去扇刘老五两巴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蒲松龄虽然走得狼狈,但心底却比刚醒来时沉稳了很多。
或许是知道女鬼帮不上忙,他从被捆住手腕开始,就没再往女鬼的方向看过,始终保持着一种沉闷的状态,垂着脑袋,眼皮半耷,好似认命了。
刘老五对他不吵不闹的姿态十分满意,偶尔也会放慢步伐等他一下,口头上调戏两句。
“小家伙,你腿这么短,是不是连瘸腿的狗都跑不过啊!哈哈哈!”
“还别说,昨晚夜色黑看不清,白天一看不光细皮嫩肉的,五官也挺标致,瞧这小脸儿,啧啧,没准儿能卖十两银子呢。”
“小家伙,你怎么不说话?猪还会哼哼两声呢,你哑巴了?”
蒲松龄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皮掀起,斜着看了刘老五一眼,阴郁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绑了我去卖,有违国法。我跟你这种小人没什么可说的。”
“啧,还是个小秀才呢。不如我先割了你的舌头,这样你就不用愁跟我这种小人说什么了?”
聂小倩急忙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小松龄你别激怒人拐子,小心被打!”
刘老五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猥琐的眼神在蒲松龄脸上打量来去,仿佛在考虑从哪里下刀。
“你若割了我的舌头,如何还能卖得出价钱?”蒲松龄脸色一僵,心底的怨气缓缓蓄积,面上却只能强撑。
刘老五呵呵一笑,蒲扇大的手掌盖住蒲松龄的小脑袋,硬生生将他脑袋拧过去一半,视线落在远处缓缓驶来的马车上。
“看见没,我若割了你的舌头,将你打昏丢在那辆马车前面,到时说你是被他们撞倒的,要五两诊费去看病,你说他们会不会给?”
蒲松龄:“……”
刘老五继续说道:“这条路这么长,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一辆马车,你说我能拿你赚几次诊费钱?”
蒲松龄紧紧闭嘴,不敢吭声。
刘老五笑呵呵的对他道:“小家伙,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拴上了我刘老五的绳子,就只能是我刘老五的狗!”
“等到了下个县城就把你卖掉,咱们从此分道扬镳,再无瓜葛。若是你不老实,那就要小心自己身上还能剩下多少零件儿了。”
蒲松龄撇开目光,不敢再看他,手脚微微发起抖,一个步子没迈开,踩中石子,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刘老五见状,愉悦的哼了一声。
路途无聊,其他五个大汉都在关注刘老五这边的动静,见他恶意恐吓小孩,都不怀好意的嘲笑了起来。
只有年龄最小的冯六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五哥,咱们赶路回去赶时间,就别节外生枝了吧?”
刘老五瞪了他一眼,吼道:“老子乐意!这一路七十里地,我找个东西解闷儿怎么了?你要是看不惯就自个儿前面去!别在这儿碍眼!”
冯六叹了口气,果真加快步伐走到队伍最前面,不再往这边看了。
蒲松龄趴在地上看着冯六的背影,眼底的神光闪了闪,随即垂下眼帘,挣扎着用胳膊肘撑地爬了起来。
他摔倒的时候,牵着麻绳的刘老五并没有停下脚步等他,如果他不立刻爬起来,恐怕就要被大汉直接拖在地上走了。
先前的那一辆马车驶过,留下半道的烟尘。
蒲松龄灰头土脸的从烟尘里滚过,抬头一看,又有两辆马车从前方缓缓驶来,车厢富丽堂皇,车前还有持刀的护卫。
蒲松龄眼前一亮,张口就想呼救,却被刘老五一把捂住嘴巴,死死压制在怀中,挣扎不得。
一群壮汉不着痕迹的改变了站位,挡在了刘老五身前,将他与他怀里的小孩遮的严严实实。
马车行驶到众人面前,一行人绷紧了神经。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年轻侍卫从车上跳下来,拦住一伙人,问道:“我家夫人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拿绳子捆着一个小孩?”
队伍里众位大汉脸色微变,看来是遮掩不过去了。
几人对视一眼,翟老大缓缓放下肩上的扁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面庞上皱纹深刻,耷拉眉眼的姿态仿佛活生生老了十岁,此时驼着背站在胡威面前,就像一个经常下地干活的老农。
他恭敬回答道:“这位大爷,我们几个都是做小买卖的,从莱芜来,准备去长山,因为世道乱,所以路上多集结了一些兄弟。”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刘老五和被捂嘴的蒲松龄,恨铁不成钢般深深叹息一声,道:“至于这孩子。唉,他是老五的弟弟,从小被亲娘惯坏了脾气,总是做白日梦,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匡扶正义的大侠,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家财万贯的少爷,成天不着调,这么大了还不肯踏实干活。家里管不了了,所以让兄长带出来长长见识。这不,一路上逃跑了两三回了,说是要独自去闯荡江湖,我们不得已才将他绑起来牵着走,免得走丢了。”
他的解释虽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过去。护卫将信将疑的转身回去禀报马车里的妇人,过了一会儿,又掉头回来,对翟老大说:“我家夫人说了,让那小弟自己说话,你们别捂着他的嘴,没有这么当兄长的。”
护卫手扶在着剑柄上,目光看向人群后面的刘老五和蒲松龄,神情冷淡。
蒲松龄见状,挣扎的更厉害了,“唔唔”直叫唤。
刘老五脸上的横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原本捂在蒲松龄嘴巴上的大粗手狠狠捏了他一把,低声道:“小子,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想好了。说错了话,那就连狗都当不了,只能当死狗了。”
说完,他搂住蒲松龄的一只手缓缓松开,挪到了小孩的左肩膀上,紧紧捏着他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松开他的嘴,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蒲松龄骤然获得语言自由,大脑一片空白,张口就想求救。
可远处,聂小倩乘风飞来,一脸惨白的对着他喊:“别求救!别求救!”
蒲松龄张口吐到嘴边的话哽了哽,一声竟发不出声来。
脖子后面的一只粗手掐着他的颈骨,手指粗糙有力,仿佛只要他一句话说不对,恐怕当场就会被他掐断脖子。
年轻侍卫站到两人面前,低头问:“小孩儿,这帮人是你哥吗?”
脖子后的手指微微加重力气,掐的他骨头生疼。
他抬头看到,聂小倩站在侍卫身后眼泪汪汪地对他说:“小松龄,别硬来!眼前这个车队我看了,一共才三个护卫,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管你的闲事,我怀疑他们根本打不过这帮绑匪,你可千万别激怒绑匪!万一被撕票就惨了!”
蒲松龄白了脸色,嘴唇蠕动了一下,将原本准备自报家门的话咽了回去,没敢开口。
年轻侍卫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蒲松龄沾满灰尘的锦缎的衣服、细嫩的脸和手指,又问了一遍:“小孩儿,这个人是你哥吗?你若是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刘老五神色不变,满脸横肉颤着笑道:“这位小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弟弟虽然长得跟我不太像,但那是随了老娘。我自然是他大哥。”
脖子后面的粗糙手指重的几乎要掐断他的脖子了。
蒲松龄咬了咬牙,抬眼看向年轻侍卫,噎了一下:“你走吧,他是我哥……我,我没被拐走。”他说完妥协的话,蓦然抬眸,乌黑的杏眼里仍旧溢满了不甘心的渴望,深深望向侍卫的眼睛,祈求侍卫能看出危险的端倪。
年轻侍卫却点了点头,好似眼瞎一般,神情冷淡,态度自然的说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兄弟的家里事了。”
这句话说完,他扶着刀柄扭头就走,转身去车队给主人汇报情况。而停在原地的诸位大汉则心照不宣的放松了神经,露出了笑容。
蒲松龄失望地垂下眸子,脸色铁青,面色略有不甘,却知道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年轻侍卫走到马车边,低头弯腰跟车厢里坐着的夫人汇报情况。
聂小倩飞过去,听到他说:“……那小孩自己也说是跟哥哥闹着玩的,没什么大事。夫人,您是菩萨心肠,不过小的先前就说了,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对面那伙人人多势众,一看就不是善茬,咱们没必要惹得一身腥。既然那小孩自己都说没事,咱们就继续启程吧?”
车帘子里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温婉的女声才低低传来,“好。那就走吧。”
车夫给了马臀一鞭子,马匹缓缓迈开步子向前走,与一众大汉擦肩而过。
车轱辘后扬起的灰尘扑了蒲松龄满头满脸,他呛咳几声,扭头便听了聂小倩义愤填膺的转述,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悲凉来。
乱世当道,奸贼恶人全都明目张胆的横行霸道,他不过一个小小孩童,如何能让人救他?
一小伙人从扬灰中缓缓走出,刘老五依旧牵着那根破麻绳,粗大的手掌从上方狠狠拍了蒲松龄的肩膀一巴掌。
“不错,不错。小家伙这么快就明白了如何当一条听话的狗,果然识时务!”
蒲松龄脸色一黑,差点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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