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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穿越战国之吕不韦 > 第257章 一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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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257年,冬夜。

    天地间冷得如同一个冰窖,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繁星点点的天幕笼罩下,东西延展、一字排开的邯郸城上影影绰绰闪动着几个人影,时而有秦军兵士的尸体自城上飞落。随着一声闷响,一具尸体砸在另一具尸体上面,两个失去灵魂的躯壳重重撞在一起,只是撞在一起…

    秦军兵士的尸体在城墙下渐渐堆积起来,其中,有的鬓发如霜、满脸沟壑,有的眉清目秀、稚气未脱,有的残肢断臂、鲜血淋漓,有的袒胸露背、瘦骨嶙峋…

    城上,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在数不清的尸体间**,口中似乎在隐隐呼唤着什么。当这个老者抱起一个少年僵硬的身躯,满是血迹的手微微抖动着,轻轻抚在那张俊朗且冰冷的面庞上,浮着一层白霜的睫毛下是一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一阵苍迈的、悲怆的哭声穿透周围无尽的黑暗,向着更加黑暗的远方激荡而去…

    夜已深,一切复归于平静。

    一闪一闪的繁星仿佛看惯了夜幕下周而复始的画面,眼皮一眨一眨的正在酝酿着睡意…

    几只乌鸦不知从何处来,时而振翅盘旋,时而俯冲而下,在弥漫血腥味道的人间寻找着充饥的食物。乌鸦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幽灵般的光芒,嗜血的欲望被填不饱的肚皮驱使着,锋利如镰刀的爪子对触及的一切毫不留情,冰冷的肌肤皮开肉绽,凝固的血液如脂如膏。夜空下,苍茫大地宛若地狱,时而有风,时而无风,时有时无的风声飘忽游荡,如泣如诉。

    风吹过或不吹过,都是一样的冷。

    无法冰冻的时间,仿佛冰面上滑动的冰鞋,于不经意间激起时光的碎屑,留下错乱的、无序的、找不到头尾的刀痕。

    不知过了多久…

    城门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

    城南的大门缓缓打开,数不清的黑影从城门内涌出,犹如无数索命的厉鬼,经由鬼门关扑向外面的人间,直到把人间也变成鬼魅横行、人心无觅的世界。

    转眼间,城外聚集黑压压一片。

    李谈在邯郸城中重金招募的三千勇士终于悄然登场、披挂上阵,一个个口衔木棒、轻装皮甲,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疾速的脚步奔向位于南面的秦军大营…

    数十辆布满利刃的战车紧随其后。

    邯郸城南数里外的一片开阔地带上,秦军大营在拒马的包围中毫无声息。

    几个赵国勇士身上挎着弓箭,在微微起伏的地面上匍匐前进…

    几支箭矢划破夜空,几个站立于秦军大营?望塔上的兵士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成了异乡的孤魂。

    拒马被众多黑影搬开…

    更多的黑影鱼贯而入…

    秦军营帐内鲜血四溅…

    死亡正在一步步扩散…

    李谈带领一支百余人组成的敢死队,直奔秦军主帅营帐而去…

    黑暗中突然燃起大火…

    惊叫声瞬间此起彼伏…

    喊杀声教人震耳欲聋…

    奔驰的战车横冲直撞…

    秦军帅帐内,席地而卧、甲不卸身的王?猛然惊醒,一把抓起主帅桌案上的青铜剑站了起来,刚要冲出营帐,一身狼狈之相的王陵跌跌撞撞奔跑进来,指着外面惊慌失措道:“王…,王将军,不…,不好了,赵…,赵…,赵军攻进来了!”

    “慌什么!赵军来了多少人?”

    “到…,到处都是赵军!”

    “哈哈哈哈!”王?竟然大笑了起来:“赵军都来了才好。区区一座邯郸城,与我数十万秦军僵持了三年之久,本将军却不信他赵军还有多少人。传我将令,将前来袭营的赵军全部砍杀,一个不留!”

    当王?来到营帐外,才发现此时的秦军大营早已是火光四起、乱作一团…

    王陵凑近王?道:“将军不如下令撤退,保存实力,再…,再战不迟。”

    “撤退?亏你想得出来!今晚定要将赵军合围于我秦军大营之中。”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秦军主帅营帐就在前面。杀!杀了王?!杀!”

    王?举剑高喊道:“来人!”

    “保护王将军!”

    主帅卫队挡在了王?身前。

    乱军之中,李谈远远望见王?和王陵的身影,带领敢死队不顾一切冲杀过来…

    李谈的敢死队与王?的卫队混战在一起。论单兵战斗力,后者明显略胜一筹,但是在前者拼死搏杀且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后者很快显现颓势。

    一支响箭自主帅营帐直上天空…

    众多秦军兵士开始向这边聚集…

    王?持剑加入了拼杀,王陵频频举剑高喊:“保护王将军!保护王将军!”

    李谈深知,三千赵国勇士深入敌营必须以乱取胜、以快取胜,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杀了王?,几十万秦军必然会群龙无首,变成一盘散沙。

    王陵凑在王?一旁的声声高喊,使得李谈和赵国敢死队员们认准了王?这个终极标靶,一个个奋不顾身冲向王?。

    李谈取下随身的弓箭,搭箭上弦,在飘忽攒动的黑影中间拉动弓弦瞄准王?,套着一截牛骨的右手大拇指猛然一松,弓弦发出“砰”的一声,尖锐锋利的箭头转动着,修长纤细的箭身摆动着,空气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箭矢从几个黑影缝隙间一闪而过,直奔王?而去…

    一个秦军兵士挺身挡在了王?前面,胸膛瞬间被箭矢击穿…

    赵国勇士都死死盯着王?,所有仇恨和怒火都集中于瞳孔中的一个身影…

    喊杀声响彻天际,一道道鲜血喷溅而出,身处重围的王?已是险象环生。

    王陵的眼神中闪现一道诡异的光…

    王?挥剑劈倒一个赵国勇士,又一个赵国勇士大喊着扑面而来,王?跨步迎了上去,随着一个一跃而起的空中旋转,一道剑光自上而下,那赵国勇士的脸被生生劈开,血浆喷洒在王?冷酷的脸上…

    黑暗中,王?犹如一头暴怒的黑熊,在群狼的轮番攻击下挺立着硕大无朋的身躯,挥舞着骇人心魄的熊掌,血盆大口中露出挂着血肉的熊牙。或跃起、或撕咬、或狂吠的群狼,忽而被熊掌拍得筋脉尽断,忽而被熊爪撕扯出淋漓的肝肠,忽而被熊牙咬下脑袋只剩一个喷血的洞…

    眼看王?从咸阳带来的卫队已纷纷倒地、灰飞烟灭,王?在轮番攻击、越战越勇的赵国勇士的包围下已显露败相,王陵的眼角浮现一丝窃喜。

    一队秦军兵士冲了过来,王陵举剑高喊道:“快救王将军!”话音未落,王陵挥剑闯入包围圈。混战中,王陵的左臂不知何时挂了彩。王陵挥舞着手中剑,朝着王?喊道:“王将军,快撤!这里有我!”

    此时,秦军主帅营帐也燃起了大火。营帐外,每个人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清晰。李谈剑指王?,声嘶力竭地呼喊道:“杀王?!”

    ……

    拂晓时分,灰蒙蒙的雾气贴着地面,仿佛有意遮掩着地面上惨不忍睹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气味。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秦国兵士的尸体。喊杀声和惨叫声在令人作呕和窒息的寂静中于耳畔嗡嗡轰鸣,教人耳膜震荡、脑壳欲裂。

    此时,支离破碎的秦军大营除了灰烬还是灰烬,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秦军一路向南撤出了三十余里。

    一匹快马自刚刚搭建的秦军主帅营帐外,向着咸阳的方向飞驰而去…

    ……

    秦王嬴稷疯了!秦国疯了!疯了的人和疯了的国都会歇斯底里般失去理智。

    来自函谷关以西的秦军将士源源不断向位于河东之地的汾城集结,与围攻邯郸城的数十万秦军成呼应之势。秦王嬴稷派出张唐驻扎汾城,与此同时,在丞相范睢的举荐下,派出郑安平率领两万兵士昼夜兼程驰援王?。

    一夜之间可以让很多人改变很多事,也足以让很多事改变很多人。很多人,一夜之间面目全非,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一夜之间闪亮登场,一夜之间功成名就。很多事,一夜之间功亏一篑,一夜之间惊喜连连,一夜之间上天入地,一夜之间落花流水。

    李谈一夜之间成了邯郸城里炙手可热的大英雄。

    躲在深宫瑟瑟发抖的赵丹犹如打了一针强心针,晦暗的眼睛放出光来,屁股底下冰凉透骨的王座又渐渐暖和起来。当得知平原君赵胜的楚国之行正在返程途中,且带回的又是一天大的好消息,磨出包浆的王座简直要沾在屁股上,永不分离。

    秦国大军仓皇后撤的消息在邯郸城内不胫而走,魏国和楚国的援军将不日抵达邯郸城外也已成为宁信其有、口口相传的地下情报。众多消息灵通人士仿佛一夜之间从地底下又冒了出来,三三两两的聚拢在街头巷尾,故作神秘又有意放大声量向周围竖起的耳朵播报着最新的版本。

    好消息犹如在面如死灰、奄奄一息的病人耳畔说了一句误诊了,或是说了一句有了特效药,身躯渐渐发冷、四肢渐渐僵直的邯郸城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脉象紊乱、气血两虚的脏腑缓缓**起来,对冒着热气的汤水发出了热切的呼唤。

    ……

    邯郸城里一处繁华锦绣之地,好似一朵插在枯木顶上的妖娆的鲜花,毫无羞涩之感的绽放着浓妆艳抹的花瓣,放荡不羁的吐出涂抹花粉和沾满蜜汁的花蕊。

    人世间的悲苦和凄凉多么让人不忍入目,奢侈和靡费就多么让人瞠目结舌。苦难和辉煌,贫穷和富有,寂寞和喧嚣,哭泣和狂欢,位于人世间的两极。好在上天编写的剧本里总不乏惊喜和意外,处于遥不可及的两极的人,时常于一夜之间颠倒梦想、两极反转,前者瞬间变成后者,后者瞬间变成前者,任世间芸芸看客瞠目结舌、跌破眼镜、惊愕不已、唏嘘感叹。

    流连忘返于温柔乡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生来不知人间疾苦却终要于未来的某个一夜之间穷困潦倒、失魂落魄的人,一种是尝尽人间疾苦于过去的某个一夜之间猛虎出山、飞龙在天的人。一个人,无论处在某个一夜之间之前,还是某个一夜之间之后,只要带上游戏红尘的心情和足够的钱,便足以活在当下、乐在其中。

    在旷日持久的死亡的威胁和恐惧下,邯郸城里的有钱人试图用黄灿灿、沉甸甸的金子将“有钱没命花”五个字一一击碎,然后拼接起一段醉生梦死的无悔人生。

    客流如织的地方从来不关门。

    某一夜,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巴清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看了看热闹非常、锦衣穿梭的大门,随即跳下车来,向车厢内招呼道:“吕大哥说的地方果然热闹,里面好大一个龙门阵!”

    陈政从车上跳到地面,一边聚拢双手吐着哈气,一边跺了跺脚,学着巴清的口音:“外边儿好冷撒!”

    车厢里闪现出一个俊俏的公子。

    巴清对那公子一笑:“妹子,哦不,公子还不下车撒?这里便是吕大哥所说的最安全的地方撒!”

    那公子下车后,望着大门进进出出、呼前唤后的身影,怅然道:“世间男子无需清姐姐的迷魂之药,一个个也是迷失心魄一般。”

    陈政向坐在马车上的鸡鸣狗盗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转身领着巴清和那公子向门内走去…

    进得门内,院落里、回廊间,更是人声鼎沸,打情骂俏之声不绝于耳…

    陈政也是颇感意外,邯郸城里早已到了析骨而炊、易子而食的地步,如何这里竟愈加奢靡浮华,恍如天宫盛宴一般。

    正向里走,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左摇右晃着挡在了巴清身前,满脸轻浮道:“咦?这小女子如何长得这般俊俏,何不陪本公子喝…”

    巴清手里不知掏出个什么,在那公子哥的脸前晃了一下,那公子哥顿时两眼一翻,眼神瞬间飘散起来,茫然间抱住一旁的廊柱,语无伦次的不知所云起来…

    陈政急忙向一旁闪出两步,屏着呼吸道:“清妹妹的迷魂之药果然厉害非常,难怪…”

    “难怪什么?”旁边的公子微微锁着眉头。“世间男子都是嗜酒好色之徒,无需迷魂之药也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难怪世间多少女子伤心落泪、无依无靠。”

    “妹…,哦不,老弟如此说来,可是将哥哥我和清妹妹都给捎带进去了。”

    “听闻吕大哥在这邯郸城中时常美女环绕、歌舞相伴,此处也是常客吧?”

    陈政连连摆手道:“冤枉死哥哥了!妹…,哦不,你…,你从哪听说的?这个地方哥哥我是从未来过,今日也是第一次踏足此处。若不是为了给老弟寻个安全的住处,打死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正说着,一个婆娘扭着腰来到陈政身后,一条手帕在陈政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陈政猛一回头,那婆娘一拳打在了陈政的胸口上,高声道:“呦!果然是吕公子,我说怎么总感觉有股什么风吹进来了呢!妹妹们,快来看呀!洒金子不眨眼的吕公子来啦!”

    陈政颤声道:“你…,你是…?”

    “装!再装!还装!吕公子,上回你在老娘这儿存的酒,老娘可是一直给吕公子留着呐!”

    众多美女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眼间将陈政围在了当中。

    “吕公子,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是啊!这邯郸城里没有成亲的公子可就剩吕公子了!”

    “啥意思?想跟我抢吕公子不成?”

    “吕公子哪回来,也没看上你吧?”

    “哎呦!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吕公子!”

    陈政欲哭无泪道:“你们认错人了。”

    那婆娘双手掐着腰:“我说吕公子,你若是再装下去,老娘可要说道说道了!上回你来老娘这儿喝酒是不是用了一招那个…,那个什么吊顶来着?整得老娘这儿的妹妹们都学会了,多少来此光顾的客人身上的金子还没掏干净就喝趴下了,这笔账怎么算?啊!你说说,咱们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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