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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充满了悲伤，哀婉，啜泣。
巨大的遗像挂在正前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等待心爱的人。方如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甚至有点冷血的看着周围的人，哭的发红的双眼，不停抖动的身体，而自己，毫无动容。
难以相信，前段时间才见过的人，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是有些自责的，脑海中还记得他说的话，让他见她一面，让他能够安心的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可惜她没有，她甚至没有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她是恨他的，很他曾经狠心无情的抛弃了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却也没有恨到非要他死的地步，内心总是有些悲伤的。
她的好友夏小云曾说过，她希望自己像一朵云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如今，她做到了，她就如一朵云，飘到很远很远，从她的生活里永远的消失，而唯一让这朵云留恋的人，死了。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夏小云抱住她哭的快要死去，那种被最心爱的人抛弃之后的绝望，心碎。
从那天后，永远消失。
如果夏小云知道她最爱的人已经死了，而她没有尽全力的去找她，她会不会怪自己？方如不确认，眼泪模糊了，不想哭的，因为这几年哭的太多了，她应该要好好保护眼睛的，只是太悲伤了，记忆飘到那个盛夏的午后，夏小云灿烂的笑脸仿佛还在昨天，只是永远，定格在昨天。
“我哥哥临走的时候，还说自己要变成一朵云，你说他现在变成云了么？”一个看起来素净温婉的女人红着眼眶站在方如旁边轻声的说着，方如勾出一抹不是笑容的笑容来，她庆幸自己还笑得出来：“我怎么知道。”
女人沉默了许久，才微微带着恨意说道：“要有多狠心才能做到一面都不见！”方如面无表情的说着：“要有多狠心才可以生生的抛弃自己最爱的人，到头来，不过是因果而已。”
因果，有因，便有果。陈佳禾当初若勇敢一点，将真相告诉夏小云而不是选择逃避抛弃夏小云，夏小云便不会伤心欲绝的离开，如果当时他当时能够勇敢一点点，或许今天不会是这样，不过是人的选择不同，那女人还想说什么，方如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她撑开了黑色的伞，离开了这座悲伤的灵堂。
满身伤痕，满身负累，小云，若当初你带我一起走，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多的事情。
空旷的医院，苍白的墙，人来人往没有一丝生气，或许是对那压抑的灵堂怕了，方如终于来医院检查自己的身体了，毕竟她还要和白夜走完这一生，这余下的一生，她想和白夜一起过。
“方如？方如是么？”一个护士拿着单子毫无感情的叫唤着，方如点点头，“这是你的化验单，拿到医生那里去她会给你好好看的，下一个。”
排了很久的队，才排到，端庄的女医生拿着化验单仔仔细细的看着，方如看着她眉眼生的挺好，坐在这办公室里倒是挺俊秀的一个人，便兀自想着，若是当时读了个医生的专业也是挺好的。
“你身体太弱了，需要好好地补补，尤其是现在你怀孕了，营养更要跟上。”那女医生慢慢的说着，方如愣了许久，才明白过来，浑身发冷的问道：“医生你刚刚说什么？”女医生看她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是意想不到的神情，便知道这又是个未婚先孕的女人，她摇了摇头：“我说，你怀孕了，你看，你的血hcg已经超过正常值太多了，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犹如五雷轰顶，方如一个没坐稳，险些掉在地上，一个月前，一个月前不正是沈杰和她…..她不敢多想，事实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可能是白夜的，但是她和白夜很多次都没怀上，偏偏一个月前怀上了，这段时间，她反胃呕吐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怀孕这回事，可是都被她否定掉了，因为她不敢想，万一肚子里的不是白夜，而是，而是那个畜生的，她会生不如死。
她情绪不稳的抓住女医生的手，颤抖的说道：“如果我想鉴定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现在可以做么？”女医生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看她的眼色也变了，她说道：“没办法，只有孩子生下来了才可以做亲子鉴定，你一个女人家，难道，连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么？”她的话如冷霜，方如拼命使自己镇定下来，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医生，会不会是化验结果出错了，不可能的，不可能会怀孕的，我……”
“如果你自己不信，一个月后你再来抽次血就是了，我这里怎么可能会出错么，如果你没别的事情就先出去吧，我还有很多病人呢。”
方如浑身发冷的走在大街上，只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了任何关系，像是一个即将要超脱的人，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白夜的，这个孩子任何时候来她都会很高兴，很高兴，她也很期待一个小生命的到来，可是偏偏不能是一个月前，她不能冒风险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这真是沈杰的种，她会恨自己一辈子，也会怕自己忍不住掐死这个孩子，她不确定，她真的不确定，她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一回家便有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她不自觉的走向厨房，厨房里，一身黑衣不染烟火气的白夜正手忙脚乱的做着菜，他学了很久，才学会的那么几个菜，却是对她满满的爱，她从后面拥抱住白夜，脸贴在他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以及那日益浓重的烟味。
白夜放下手中的事物，回抱住她：“今天回来的早，给你煮了点东西吃，知道你喜欢吃玉米炖排骨，我特意做的，之前失败了好几次，但愿这一次能成功。”方如笑着点点头：“你做的我都爱吃。”
饭做好，方如盛了满满一大碗排骨汤，浅尝了下，当即笑道：“味道好极了。”白夜亦是微微一笑：“是么，那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可是你不用上班啊。”
“钱赚的再多，也比不上你，我宁愿天天和你腻在一起，我挣钱，其实大部分也是为了你，你相信么。”他浅浅微笑着，不知何时，眼角多了丝皱纹，但那眉眼间的淡漠一如既往是多年前她的少年，倔强而又沉默的少年，方如抚上他眼角的皱纹，浅浅一笑：“我信，我信你。”白夜握住她的手，清清浅浅的看着她，如山水画的淡淡眼眸深情如水的看着她，她突然庆幸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这种爱。
“我想过了，你不愿结婚就不结婚吧，我们这样也挺好的，若你觉得寂寞了，在生个小孩陪着你我，累了就出去走走，去意大利看紫罗兰，如果以后是这样的生活，不结婚也是好的。”他说的开心，方如却是一惊，下意识的抽回了手，头深深的低了下去，没看到白夜眼中瞬间幻灭的光芒。
她忍了很久才忍住眼中的泪，低低说道：“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吧。”白夜摇头：“我不喜欢小孩，但是如果是你生的，我便很喜欢。”方如摇摇头，哽咽的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小孩，我们还是别要小孩吧。”
洁白的墙，脏污的人，方如冷冷的看着床上那几乎全身瘫痪犹如死人一样的人，陆离说道：“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不知被谁撞成这样，几乎腰椎全部断裂，差点就当场死亡，我记得你要活的，找他没花费什么，治他倒是花费了许多，而且我记得他，当年的沈杰，你还在记恨着当年的事？”
最后一句问的小心翼翼，方如却是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我是一个很记仇的人，有的人伤害了我一次，我便会记他一辈子。”
陆离直觉方如是在说谎，但方如的神情语气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就像她是真的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记恨着这个沈杰一样，他无奈苦笑：“原来这就是你一直不肯再次给我机会的理由啊。”
方如至若未闻，看了如今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的沈杰一眼，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来：“我与他，有些事情要解决，你能否出去一下。”陆离察觉到不对劲，牢牢握住她的手：“这里是医院，你不要做什么偏激的事情。”
方如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陆离临出门时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眼方如，看到方如神色如常，他讳莫如深的关上了门。
方如冷冰冰的盯着沈杰看了将近半个小时，沈杰的眼瞳不断缩小，似乎看到了厉鬼，方如缓缓开口：“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扒了你的皮，你还记得么？”
沈杰挣扎着，可惜在怎么挣扎，也只有那双眼睛可以动。
“见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开心，我真的很谢谢那个人，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苟延残喘，残疾一生，以前我巴不得你去死，只到看到你这幅模样我才知道，我应该让你生不如死，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杀人要犯法，我不做那丧尽天良的事，只是我会让人好好的养着你，喂你吃最下贱的东西，你快要死了，就给你输营养液，总之你可不能死啊。”
沈杰似乎恐怖到极点了，那一直闭合着的嘴唇，一张一合着，似乎想说些什么，那两个字呼之欲出却始终唤不出来。
“死心吧，没人会救你的，你就一辈子这样吧，我会让你寿终正寝的，我是如此的仁慈。”
出了病房，陆离连忙打开门进去看了眼，见到沈杰好好的躺在那里，并没有出什么事，他算是松了口气。
“你刚刚的样子我真怕你会杀了他。”陆离说道。
“没出息。”方如冷冷的回着，心却是跳的很快，始终，始终下不了这个手，始终无法去杀死一个人，她深深的恨自己！
“你若想杀他，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他死，但如果他死在这里，会很麻烦，我最怕麻烦了。”
“谢谢你，我想再让你帮我个忙。”
“你倒是不客气，你说你想欠我到何时，你又准备拿什么还我？”陆离打趣的说道。
“最后一次。”她看了眼身后的病房，回忆起刚才沈杰奋力想说的那两个字，似乎那两个字自己很熟很熟，熟到呼之欲出，可也是因为太熟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是哪两个字，但到底不会是救命两个字罢。
“你帮我把他送到b市的疗养院去吧，最差的疗养院。”
陆离沉默了一阵，哂笑道：“到底是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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