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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吃过一片橙子，眯眼笑这捏了捏唐寻的脸：“还是寻寻孝顺，吃了这甜橙，奶奶这咳嗽好了许多，心口舒服得很。”
她窝在老太太怀里得意笑道：“当然了，这可是寻寻亲自爬树摘的，亲手腌的。”
老太太抚着唐寻的发：“寻寻这么孝顺，肯定是有事相求奶奶吧。哼，说吧。”
唐寻的笑容顿了顿，眉头微蹙，声音十分缓慢：“奶奶？”
老太太“嗯”了一声，仍然微笑着，示意继续讲下去。
唐寻慢慢说道：“我能不能不嫁给容寅？”声音里包含着探寻的意味。
老太太手一顿，叹了口气，还是没说话。唐寻问这老太太身上温和而又熟悉的气味，把头埋在里面：“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彼此喜欢。”
空气似乎有些凝结，唐寻缓缓抬头，正好对上奶奶那双有些浑浊的眼，岁月的脸上深刻下痕迹，半分也没有留情。
奶奶问道：“那寻寻，你喜欢的人是谁呢？”
脑袋一嗡，垂眸道：“我……还不知道。”
老太太娓娓说道：“寻寻，当年我嫁给你爷爷的时候，我也这么问过自己，喜不喜欢他，他是不是我的良人。后来，我还是嫁给了他，与他生儿育女，举案齐眉，这一辈子过得也十分顺心”老太太嘴角噙着笑，脸上挂着幸福。
“有的时候嫁给了喜欢的人不一定会得到幸福的，可能会是痛苦啊！你姑姑她……”话突然顿下来，叹了口气。
姑姑她是嫁错了人，还是嫁对了人。唐寻疑惑，蹙眉。“可是嫁了不喜欢的人是一定不会幸福的呀。”
老太太脸色一变，拉着唐寻继续劝解：“你现在不知道自己喜欢谁，那也不代表你不会喜欢容寅，是不是？容寅那孩子我瞧着甚好，温和有礼，相貌端正，况且你嫁过去不会有人欺负你，姑姑就是你婆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有什么不满意的？可自己的心是不满意的呀。不甘心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唐寻不甘道：“可是奶奶，我……”
老太太不耐烦喝道：“够了，寻寻！奶奶与你讲这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进吗？你父兄宠着你，爱护你，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如今唐门的状况。百年来一直有各方势力觊觎三大家族，如今江海门同唐门势同水火，三足鼎立之势摇摇欲坠，唐门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一个不小心，唐门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便如蝼蚁一般，你忍心么？”
唐寻怔在那里，老太太何时如此厉声对她，这些话也是从未说过的。
唐寻被问得哑口无言，是啊，唐门是她的家，是她的亲人。喃喃道“唐门不会有事的，姑姑是容府的夫人，容家和唐门交好，若是唐门有事，容家不会坐视不理的！”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激烈，缓和说道：“寻寻，你这傻孩子，有哪个家族会一直交好呢？等你姑姑百年以后，容家又怎会再站在唐门身侧，到那时唐门又该怎么办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便是这个道理。唐门家大，是你们的依靠，唐门一旦倒了，你们便什么也不是了。”
此话是诛心！没了唐门，什么也不是。
天色渐晚，屋内的炉火照的人脸通红，心里却是一片迷蒙的凉意。
她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抚着唐寻的脸，心有不忍：“寻寻，你是奶奶最疼爱的孩子，奶奶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奶奶看得出容寅对你还是欢喜的，嫁给他，不会错的。”
嫁给容寅，能保百年基业，也许这才是重点。
天色渐暗，雨雾密布，冬天来了，要下雪了。
凭着习惯往回走，两边的景色悄悄略过。唐寻拖着沉重的脚步，不发一言，缓缓往回走。
唐轩迎面走来，看她脸色有些苍白，完全不似平时古灵精怪，疑惑道：“小四儿，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她缓缓抬头，吸了一口凉气，盯着唐轩道：“三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唐轩愣：“知道？什么？”
她缓缓说道：“大嫂是天水庄陈家的人，二嫂是龙门南宫家的人。你早就知道唐家子弟的婚姻都要拿来做稳住家族的筹码，所以二哥成婚时你会难过，所以你整天流连花丛，不问事务，就是想逃过几年。因为你知道有一天你和我都会那样！对不对！”声音有些颤抖，鼻子一酸，眼睛竟然微微红了。
唐轩被问的一愣，眉头紧锁，没有半点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刚想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
“不对！”唐坤踏着重步，声音冰冷，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
唐寻一愣：“大哥”
“寻寻你说我们唐家子弟的婚姻家族的筹码，这不对！”他眼中透出与唐?唐轩完全不同的稳重，目光炯炯，脸上带怒，声音阴沉：“我与你们大嫂之前虽只见过几面，但也算是彼此有意，婚后更是举案齐眉。至于二弟同弟妹更是两情相悦，这才与龙门结亲。若真像你那样说，父亲完全可以为我们寻到更加有助于唐门的姻亲。说到底，我与二弟的婚事虽对于唐门有助力，却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无情！”
这语气中隐隐有怒意，责怪。
唐轩安慰道：“小四儿，我们不与你说，只是希望你每天过得开心，不要被这些事情所束缚。你别想多了。”
是了，她是最小的孩子，从小便天真无邪，所有人的小妹妹，在盘溪三谷里待了十年，所有人都恨不得把最好的掏给她，恨不得将所有的爱都奉给她。
唐寻一想，愧疚道：“大哥！对不起，我说错了。”钻牛角尖了。
唐坤面色稍缓，语气温和了不少：“你是我们的小妹妹，你的婚姻大事我们又怎会不重视。容寅他虽然不是姑姑亲生的，可是极为孝顺，对弟妹又爱护。把你嫁于他，他必定会对你好的。”
唐寻低眸不语。
唐坤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转身便走了，每一步都像极了唐随雨，稳如泰山，沉稳可靠，虽然没有唐?唐轩和唐寻玩闹得多，可对唐寻还是非常爱护的，只是他的肩上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唐坤平时多与门主管理府中事务，从来都是勤勤恳恳的忙碌着工作，身上透着长兄的老成。他从没有像唐?那样舞文弄墨，也没有像唐轩那样烟花柳巷里乱窜。作为长子，寄予重任，做位兄长，弟妹之表率。在他宽阔魁梧的肩膀之上，是唐门的重任。
良久。
唐轩望着唐寻，面色不忍问道：“小四儿，你真的那么不想嫁给容寅么？”
唐寻望着唐坤离开的背影发了半晌的愣，转而低眸喃喃：“若是我有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带着他私奔。可惜我没有，也不能。”
容寅他，或许是个好归宿。
声音在风里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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