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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寻蹲在一边摸着上面的花纹,抬头笑道:“啧啧,你雕刻的野鸡越来越好看了!”
楼凡白她一眼,又无奈笑着摇摇头,继续细细雕刻,明明是凤栖梧桐,却被她说成野鸡上树!这棵树在西山长了十几年,质地良好,制出的琴想必也是绝佳!
见他雕刻的认真,唐寻问道:“你……什么时候把紫芝给我?”
他手一顿,低头继续雕刻道:“明早才是三日之期,你且先等着吧!”
好吧,等着就等着,反正也就是明早的事情了,唐寻干脆坐在地上看着他认真雕刻出花纹,虽然嘴上总是损楼凡,可不得不说他有一手好手艺。若是哪天离开这盘溪三谷的庇佑,出去卖艺为生也不错!
西山渐渐日落,彩霞撒下的淡淡金光,在天边可真是好看。
这天晚上睡得特别沉,早上醒来的时候清光已显。夕颜将锦盒交到唐寻手里,一颗千年的紫芝,散发出幽香。
唐寻问道:“楼凡呢,他在哪里?”千年紫芝长在鬼魅裂谷之间,有迷雾瘴气和蛇虫鼠蚁之类,想必很难采吧。
夕颜笑道:“公子说阿寻你如果感激公子的紫芝,到不如留下来给公子当徒儿……”
夕颜的话还没说完,唐寻就打断:“夕颜……那什么,我还有事,再见了,不用送……”逃难一般地离开了。
开玩笑,给他当徒弟就要在这困着,学好那什么狗屁医术先,为了学个医,在这与世隔绝处活上十几年,打死她也是不干的!紫芝既然已经到手,还见个鬼!唐寻一溜烟就骑着马儿悠悠离开了盘溪三谷。
他看着制好的瑶琴,面色十分苍白,手臂上的伤口,鲜血一点点滴在了凤栖梧桐的花纹之间。
*
整整两日策马狂奔,沿途不敢多耽搁,唐寻只感觉整个人都快废了,手上拉缰绳的虎口被磨得破皮,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是腰酸背痛,要不是为了尽早赶回去,也不用这么卖力策马。
铅云滚滚,黑压压的低垂天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唐寻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定安,沿着官道策马回去,渐渐有大雨倾盆之势,人人都在收摊归家,反复来往的步履匆匆。
夜深之时,风萧萧然,大朵云雨好像一块薄薄的薄膜,向上一触大雨就好像要倾盆而下。
唐门大门大开,高高悬挂的灯笼被檐角的风吹的沙沙响。难道家人知道她要回来,所以打开门等着她么?唐寻翻身下马,脸上止不住的欣喜和快乐,这下大哥的伤和奶奶的病都能得到医治了,她紧紧握着手中的锦盒,千年紫芝终于带回来了。
雀跃的身影,跑进了唐门之内,灯笼摇晃通明。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台阶上一滩血迹,唐门的弟子躺在走廊之内,尸体横陈,有的面朝上,目光死寂,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唐寻呆看着满眼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她瞳孔紧紧缩着,一片黑色的血腥,眼中只有血染的尸体,向后顿了顿脚步,双手颤抖,嘴里喃喃:“奶奶……爹爹……”
从大殿到回廊,后院到花园,青石小阶,花树绚烂,雕栏墙柱上泼洒的全是猩红的血液,令人作呕的腥臭。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跳得快要不能呼吸,不会的……不会的……
铅云滚滚,终于也是不能支撑起雨滴,天空像残破的筛子一样,豆子般的雨滴淅沥沥往下坠,树叶打的潺潺作响,沾满泥土再蹦起。
刷拉拉的声音向下坠的冰箭,戳进肉里面,却渗不出鲜血。唐寻看着后庭的回廊花房,池塘园林处都是尸体,仿佛能看见他们哭喊逃亡的踪迹,四处逃窜,只为了活下去。
这一切,来的这么快,好像是梦一样。她急促的脚步跨进屋内的那一刻,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那个祥和温柔的面容躺在烟笼纱帐的床上,一片杏色的帷幕上刺目的鲜血,像泼墨的痕迹,原来自己还是会来迟了,不管有没带回千年紫芝,都是迟了。
唐寻几乎是滚着走到她床前,声嘶力竭的哭喊:“奶奶!奶奶你醒一醒……寻寻回来了……寻寻回来了……奶奶……你看看我呀!”
奶奶面色安详,如果不去看胸口的那深刺下的血窟窿,几乎就像睡着了一样。唐寻颤抖着手,拂过那伤口,已经呈现黑色的凝固,血液没有再往外涌出。她双手血红,嘴唇颤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反复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泪水滚滚而下,她几乎是要死去的害怕,双腿忍不住打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脚步踉跄却不能停下。
书房内侧,鲜血满地,唐随雨眼睛睁地大大的,瞳孔收缩,半靠在墙壁,像一座雕塑一动也不动,胸口还插着一把长剑,嘴角,身上都是鲜血。唐寻一声痛苦的嘶喊冲破云霄:“不!爹爹……爹爹……啊!”她抱着发凉僵硬的尸体,仰头哭得声嘶力竭,脑袋像冲破的一样的疼,一切不真实的像梦一样,这么真实的梦实在是人一生最可怖的事。
雷电刺破夜空,白色的光亮转瞬消失,她拖着冰凉的身躯,像游魂走尸一样不知走向何方,这个黑夜像是亘古洪荒的混沌世界,没有边际的黑暗,没有时间的死亡。雨滴像石子一样砸在身上,心像被鳞次不平的纱刀反复刮一样,出了血,破了皮,痛的没有痕迹,抓不住,摸不着。
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痛苦的时候。
她抬头望着那惊雷刺破的一瞬光亮,大滴的雨水砸进眼眶,和泪水混合在一起,血红的痕迹好像还存在着
*
这一梦,好像做了很久。梦醒之后,梦里梦外,又重归现实,残忍的,血淋淋的现实。
头两边好像要涨开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眼前迷迷糊糊的。唐寻摸着脑袋醒来,喉咙沙哑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眸如山水雾间,柳似弯眉,唇像朱砂点缀。她很美,声音也很好听。
眼睛不听话的从眼角溢出泪水,唐寻声音有些沙哑,喃喃道:“我认识你!柳如烟……”
柳如烟伸出手中的丝帕,缓缓替她擦着眼角的泪,眼睛好似再看她,又好似不在看她:“你昏迷了七天,终于活过来了,命还挺硬。不过,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别饿死就不值当了。”
语气平淡又像与她无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一丝嘲讽,唐寻还是觉得柳如烟对她好似又爱又恨,纠结和愤愤不平,这种感觉很奇怪。
起身正准备走,唐寻想到了梦中的一切,颤抖着手拉住她的衣角,费力问道:“唐门……唐门怎么样了?”
她背对着唐寻,柔和的声音像寒冰一样刺痛唐寻心头:“云国安明元年,定安再无唐门!”
她有些呆呆怔怔:“什么?”
安明元年?她即使再不关注云国政事,可还是知道现在仿佛还是熙和四十五年来着,怎么七天之间,国号就变了吗?
唐门终于还是没有了,她的家彻底没了。声音像雷声轰隆隆的降临,她虽然再不愿意相信,可还是知道,那个梦不是假的,风雨,血腥,尸体,都像心底最深的魇魅。
她回头仿佛要把唐寻看透,许久缓缓喃喃说道:“不好的事,就当做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就忘了吧。”敛眸看着被紧紧抓住的衣袖,唐寻终是颤抖着放开了,她声音柔和了几分:“你好好休息,明日便有人来接你。”
转身便也走掉了,唐寻昏昏沉沉着脑袋,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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