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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房间的香炉里，就点着一模一样的，大概是她心里藏着太多事，过上一段时间，安神香就起不到作用了，需得不停的换新的，这是从悠然山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随着效用消失的间隔越来越短，叶暮婉已经不习惯点香了，她睡的浅，有点细微的动静就会倏然睁开眼，脑子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找着各种事做，只为消磨时间等着天亮，坏处就是，她的身体已然越来越经不起折腾。
师姐知道后，冷着脸教训了她一顿，也就是那时养成的习惯，师姐若在，就会在睡前帮她把安神香点上，师姐有任务不得不离开，也会在临行前交代其他人，雷打不动。
看过老太太，给趴在床边睡着的狗剩盖上个薄毯子，灭了屋里的灯，这才蹑手蹑脚的退出去，殊不知她刚跨过门槛，狗剩就睁开了眼睛，在落日的余晖中抿唇盯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握了握祖母枯老的手，纠结的小脸皱到了一起。
他不敢离开祖母，可心里对叶暮描绘出来的大江大河又十分向往，他不知该如何取舍，看着祖母安详的睡颜，听着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小脸埋在手心里，无声的落着眼泪。
书房的门没有关好，整个府上，能随时随地进去的，除了她之外就是师兄和师姐了，连许管家都没这个机会，她推门进去，好笑的看着霸占了她的位置，双腿随意搭在桌子上，手里拿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的柳泽，反手合上门，倒了杯水端给他。
“辛苦师兄跑这一趟了。”
柳泽随手将话本扔到桌上，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润了润双唇之后放到了桌上，就这么单手撑着头看着叶暮婉，也不说话。
叶暮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刚换的，没脏也没起褶，就是随意了一些，在自己家里，穿的板板正正也没人看，她更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师兄这是什么眼神，哪里不对劲吗？”
柳泽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刚上悠然山的我，也就跟他们差不多大，沿街乞讨的时候被师父看到了，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扛起我就上山了，为了让我心服口服，师父他老人家，着实废了不小的功夫。”
“后悔了？”叶暮婉推开窗子透口气，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
柳泽再次摇头，叹息道：“没有师父，我可能早就死了，勉强多活两年都是我造化好，又何谈后不后悔的，你送他们离开虽说不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愿，却是真心为他们好，师父的这点心软，都被你学去了，不愧是关门弟子啊，我等，比不了。”
他看向窗边的人，“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既打算送狗剩到悠然山，交给师父调教，为何不把其他人也一并送去？”
叶暮婉：“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本该退隐山林，过安稳日子，却还为了我们各种操心，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她走到一旁坐下，继续道：“之所以看中狗剩，一来是他本身就有底子，虽说是些三脚猫功夫，有基础，教起来容易。
二来是他在清风观的一席话，让我知道了他的祖母是个十分通透，了不得的人物，亲眼见过之后，也确实没让我失望，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再差又能差到哪里，相信师父见了他，也会喜欢。”
“那其他人呢？”
柳泽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一张张稚嫩的脸在看着他时，含泪勉强挤出的笑容，他们的渴求与无奈不比狗剩少。
“不可控。”叶暮婉说道：“师兄觉得他们都是孩子，可有哪个孩子在面对生死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当年的我们，不也做不到吗？
我还记得第一次被师父逼着杀人时，身上、手上、包括心上，哪哪都是血，洗都洗不干净，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梦里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在眼前飘来飘去，失眠大概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城隍庙外，师兄没看到，我却看的真切，他们面无表情，眼底却有恨，并非我心狠留不得他们，而是不能留。”
师父本身就是个疯子，教出来的徒弟也都是疯子，他们小小年纪就睚眦必报，真要经了师父的手，还不得为祸世间，到时再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扣扣扣”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二人同时看去，叶暮婉起身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本该在休息的狗剩，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不过……也没什么不能听的，早些让他做打算，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叶暮婉牵着人进屋，给他和柳泽互相做了介绍，拉着他到一边坐了，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又给他挑了个橘子。
“等会该吃晚饭了，再好吃的东西也只能吃一个，我让人装一些送到你屋里，想吃的时候随时拿。”
小孩子贪嘴，觉得什么好吃就停不下来，数量上难以把控，还是她来控制比较好。
狗剩难得乖巧的点点头，抱着剥好的橘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当事人就在这，叶暮婉和柳泽对视一眼，不再说刚才的话题。
“韩大人离京有段时日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柳泽掏出一封信放到桌上，双手枕在脑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进来时这封信就在你桌上，怕被人看了去暂时帮你收了起来……哎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封口都是好的，我根本看都没看，不信你瞧。”
“师兄记性不好，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
叶暮婉满是无奈，拿过信封小心拆开逐字逐句的看完整封信，不自知的情况下眉头皱了起来，完全没有给柳泽看的意思，一言不发的就给销毁了，可怜了柳泽的手还停在半空中，眼巴巴的瞅着她。
他眨眨眼：什么意思？现在的我连封信都不配看了？
“哦。”叶暮婉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把你忘了，口述也是一样的。”
柳泽咬牙，气到直点头，“什么时候你这睚眦必报的行为不用在我身上，我就谢天谢地了！”
“什么时候师兄的记性能再好点，我也谢天谢地了。”
再次败在了她手上，柳泽表示没脾气，双手一摊，“所以信上说了什么？看你的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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