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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的人，不是都希望活的越久越好吗？皇帝都盼望着长生不老呢，怎么到了祖母就截然相反了，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论调，却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祖母也跟他讲过很多的大道理，比如小孩子不可以打架，天黑必须回家，挑食的话会长不高之类的，他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慢慢的也开始不耐烦。
但叶大人的说辞让他觉得新鲜，用心也能听的进去。
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心中的天平偏向了他向往的自由。
叶暮婉接着道：“人活一世，为的是自己，陌生人的话听听就罢了，何必当真呢，我只是点出了利与弊，具体怎么决定，还要看你自己，只要你能做到问心无愧，就不必在意别人会怎么看。
前面的路，要怎么走靠的是你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也只有你自己，他们，充其量只算过客，或者，连过客都不算，而我，到目前为止也仅限于有些熟悉的陌生人，我的话可以作为参照，却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是否离开，等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
叶暮婉见他听懂了，再次揉揉他的脑袋，带着他往暖阁走。
路上，她垂眸，“方才我与柳大人的谈话你也听到了，我们在做的以及准备要做的，都是要命的大事，在老百姓眼里，现在的我可能风光无限，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圣眷正浓。
可谁又能知道，越是如此，我所承受的压力与危险就越大，稍有不慎，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还会牵连所有跟我有关系的人，让他们白白丧命，我就成了为祸世间的千古罪人。”
“所以你送走了清风观的小道士。”狗剩抬头，“你就不怕他们会恨你吗？”
叶暮婉笑，“我救了他们的命，即便是现在不明白，等他们长大了，总会知道我的苦心，要消除一个人的爱不容易，消除恨却再容易不过。”
看着低下头，耳根有些泛红的小子，叶暮婉接着道：“有些事不需要马上明白，等到了既定的年龄，既定的环境，经历过更多的大风大浪之后，自然而然就懂了。
现在的你其实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许多，他们还在玩泥巴，三五成群追鸡撵狗，你已经会关心家人，照顾家人，这是最难能可贵的，是学都学不到的，老太太以你为傲，等你见到了师父，跟他学了本事，同样会成为他的骄傲。
你还会有许多的际遇，会交到各种志同道合的朋友，会看遍这世间的每个角落，你也会在打磨中慢慢发现生命的意义。”
对于狗剩，她只能做个引导者，也只打算做个引导者，他很聪明，一点就通，如果直接跟他说明如何去做才是最好的，会把他框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走不出去，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更不是老太太把人交给她的目的。
狗剩消化完她说的那些话，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压在心头的烦闷也消散了，现在的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冥冥之中好似看到了前方的光明大道，有荆棘，也有杂草，只要想办法越过去，尽头便是鲜花盛开的宝地，也是他所追求的方向。
暖阁中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单独留出了一份给墨影，许管家在他们坐下后，端起来回到了前院的厨房，放到火上温着，等墨公子回来，还能吃口热乎的。
叶暮婉低头吃饭，头顶却跟长了眼睛一样，对面时不时投来的视线让他叹了口气，夹了筷子鸡肉放到他碗里。
“我这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想说什么就说，多吃点菜，老太太那份等她醒了会有人送到房里，等你回去喂给她吃，都是清淡易消化的东西，还放了补身体的药材，搭配着她现在吃的药，效果会更家显著。”
“也是素问姐姐配的吗？”
叶暮婉抬头微微一笑，“是我自己配的，跟着师父也学过几天的药理，看诊我不在行，药材却是记得门清，配些补药不在话下，你要是觉得不靠谱，我可以让人重新做一份没有药材的。”
狗剩摇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鼓鼓囊囊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叶暮婉好不容易才听懂了个大概。
“祖母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小孩子就是别扭啊，哪怕是信任都要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叶暮婉无奈轻笑，算了算了，不管是不是理由，总归是信了她了，不用时时刻刻被人防着的感觉真好。
“你也……很厉害，为什么不是你给我当师父？”
忽视他急促不清楚的后半部分，叶暮婉道：“你师父也是我师父，我再厉害也是他老人家教的，告诉你个秘密，师父手上有许多的秘籍古籍，把他老人家哄高兴了，就都是你的！”
“怎么哄才算高兴？我还从未哄过谁。”
筷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叶暮婉看着他懵里懵懂的模样，接着就后悔了。
“是不是下手重了，打疼你了？”
狗剩抱着脑袋摇摇头，“为何打我？”
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没错啊，他长这么大真的没哄过谁，她不说，他怎么知道嘛。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得靠你自己去发现，师父最喜欢诚心的弟子，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了，岂不是弄虚作假？师父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狗剩明白了，闷头吃了一碗饭，爬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道：“祖母该醒了，我去给她喂饭，你慢慢吃，等我想好了会来找你……”
声音渐行渐远，对面的碗一点残余都没有干净的好像他刻意舔过一样，这么小的孩子，又是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碗饭哪够啊，像墨影他们这些大男人，都是三碗起步的。
又盛了满满一碗，每样菜都夹了一点，刚好墨影回来，先让他送了过去。
“你的饭在前院，许管家给你吃了吗？”
墨影点点头，盘腿在她旁边坐下，掏了张纸出来递给她，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的，都是安国公与太子暗中接触，瞒天过海的证据，还有客栈老板的口供，另外的点点鲜红把叶暮婉吓了一跳。
“你严刑逼供了？”
墨影摇头，“红墨。”
他说的云淡风轻，动手是肯定没动过的，但特殊手段偶尔还是得用一下，不然怎么得到最真实的口供，他也没太过分，蒙着头把人打了一顿而已，接着就老实了，他皱皱鼻子，想想都觉得太没有挑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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