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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泽抿唇不语，只是稍稍撇开了头。
为了给足程言和东云的面子，大婚是在宫里举行，由叶暮婉作为主婚使，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抵达将军府。
程言长年在外征战，就算回到京城也是在见过陛下之后，在客栈里住上几天便离开了，在京城并没有固定的府邸，将军府都是在他官拜兵马大将军之后才修缮的，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挂上大红灯笼，大红绸缎，随处可见的喜气洋洋。
下人也是刚买进府不久的，没有很多，但个个都是上乘，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手脚也麻利，能在不接触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在人群中穿梭。
叶暮婉迎着深夜的寒风下了马车，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带着兜帽进了将军府，已经有人在他们之前来道喜，完全不用小厮问清身份，此起彼伏的叶大人，柳大人，已经证实了，小厮的态度越发恭敬，领着他们到前厅落座。
没过多久，程言就过来了，他身穿大红色喜服，黝黑的皮肤在红色的映衬下，稍微白皙了一些，俊美冷峭的容貌越发出彩，比起他平日的官服和黑衣，红色更能彰显他蓬勃的气势。
叶暮婉笑着起身，拱手道贺，“恭喜大将军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尽管他们方才已经道过一次。
程言眼眸平静，心里却格外紧张，沉默的站了好一会，才拱手还礼，“多谢叶大人，时辰尚早，怕是还要等一会。”
“无妨。”叶暮婉摆摆手，“一来怕错过吉时，二来想着看看有什么准备不周全的地方，再改善改善，身为主婚使，来的倒是还不如几位大人早，实在惭愧啊。”
众人面面相觑，讪笑出声，推了个人出来做出头鸟。
“良辰吉日，佳偶天成，今儿个这日子选的好，天公都在作美，臣等也想沾沾大将军的喜气，左右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便早些出了门，也能帮帮忙。”
“诸位不必紧张，我随口一说罢了。”叶暮婉淡淡道：“今儿个确实是个极好的日子，我也希望能沾沾福气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啊，同为武将，都没上赶着说是来沾福气的，反倒是来了一群文臣，心里那点小九九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心知肚明。
真以为陛下会纵容他们私下勾结，武将擅动手不擅动脑子，可也架不住他们身边有谋士，文臣就是用脑子太多，小聪明不断，到头来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气氛尴尬中透露着些许的诡异，柳泽看了眼时辰，轻咳道：“小师弟，快到出门的时候了，先去看看迎亲的队伍准备的怎么样了，别出了什么差错，错过了吉时。”
叶暮婉应了一声，与他并肩往外走，刚才还笑容满面的众人此刻已经完全僵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不过是想与大将军稍微搞好一下关系，也没打算真的怎么样，但被叶大人盯着看来看去，莫名就心虚了呢。
叶暮婉和柳泽到了门口转了一圈，便各自挑了一匹马坐上，作为迎亲的一员，依然要跟着大队伍走，不能搞特殊。
程言为叶暮婉准备的马，鞍子上铺了厚厚的毛绒，坐上去暖烘烘的又不会很硬，她笑了笑，如此考验细心和耐心的事，绝不会是程言那个榆木脑袋可以想的出来的，照目前来看，程言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自己的妻子为别的男人殚精竭虑，各方各面都考虑到了，还让他亲自操办，换做任何一个小心眼的，都不会接受，指不定把毛绒换成银针，扎她个措手不及呢。
“这些人的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
叶暮婉笑了，“师兄，在朝为官多年，文臣的德行你还不知道？虽说文臣武将自古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那只是小部分罢了，大部分的文臣还是希望手上能握着些许的保障，毕竟只靠一张嘴，一根笔杆，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家里人了。
原本对这种行为，我同样是不耻的，可从自己入仕为官之后，慢慢的还有些理解他们了，人为了保命，什么都干得出来。”
柳泽看她一眼，“你就是个特例。”
“我？”叶暮婉摊手，“我在这世上了无牵挂，早就做好了打算，病治不治的无所谓，能不能痊愈也无所谓，只要能撑到天下统一，百姓安居乐业的那天，就足够了。
被噩梦缠身的时候我就在想，爹娘在下面过得好不好，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这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已经纠缠了我许多年了。”
“你所谓的了无牵挂，不也是欺骗和麻木自己的借口吗？”柳泽轻笑，“师父对你而言可算牵挂？大师兄对你而言可算牵挂？悠然山上的师兄弟，师姐师妹对你而言可算牵挂？
你这个人啊，学到了师父的许多毛病，最大的一个却是从我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就刻在骨子里的，你从来想到的只有别人，却未曾考虑过自己，你寻明君，想要开创盛世，是为了完成爹娘的遗愿，是为了保住悠然山，是为了保住全天下的百姓，可你自己呢，却一心求死。”
他深吸一口气，“折腾了一遭把命丢了，在你看来，很值得，可至少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值，想想你不在的那一天，我们这些在乎你的人会如何，倘若你的态度仍旧如刚才般云淡风轻，同样的话我绝不会再说第二遍。”
叶暮婉身子微微一震，低下了头，神情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又等了一会，时辰到了，钦天监的人进去请了程言出来，一切都准备完毕，众人直奔皇宫。
陛下看重，驿馆自然就不能作为羲和出嫁的地方，早在之前，就把人接到了皇宫安住，由皇后亲自照料。
出了长街，两旁站满了百姓，有的是听说主婚使是叶大人，特地出来瞧瞧，剩下的，完全是看在程将军的面子上，程将军为了南风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护的他们安宁，在他们眼中，程将军就是南风唯一的战神。
今日迎娶如花美眷，他们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尽管，他们并没有见过这位来自东云的公主，但大将军瞧得上眼的，总归是不错的。
围着京城绕了一圈，天刚蒙蒙亮，总算到了皇城根下，程言却停住了，看着巍峨的城墙，做了几个深呼吸，扬声道。
“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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