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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同出一门，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有牵扯，偶尔碰面也只会成为敌人，不斗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
叶暮婉记得清楚，从醒来到现在，师兄虽然时不时问一句，送点药过来帮她压制毒性，却鲜少进门。
她知道他在兀自埋怨，恨当初没有听师父的话，习医的同时涉猎蛊毒。
是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喜欢与不喜欢，他又有什么错呢。
叶暮婉尝试着劝过，可每次见面，他都还是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听出话头不对就赶紧转移话题，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已经够难为自己的了，熬夜熬的眼下乌黑，眼里满是血丝，精神不济，反应都有些迟钝了，她又怎忍心再给他平添烦忧。
剧痛很快拉回了她的思绪，叶暮婉用力抓紧身下被褥，骨节凸起泛白，为了不让柳青儿更加担心，索性背过身缩到墙角，独自承受痛苦。
疼，真的太疼了……
门外，三个大男人或坐或站凑成一排，默默听着房内动静。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区区一扇门压根挡不住半点声音，时不时钻进耳朵的痛苦呻吟令人窒息。
楚韵屈膝靠坐在美人靠上，头深深埋在臂弯之间，久久不曾开口，肩膀的剧烈颤动无声昭示着此刻的他多么难受。
叶暮婉痛在肉体，他的痛，却深深扎在心里，无力挫败、无可奈何的情绪萦绕在他四周，成了一堵无形的墙，把他牢牢困在了里面。
薛宥泽重重叹了口气，扯着墨影离开了。
没人在旁边守着，他的情绪更容易发泄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转过回廊的瞬间，听到了身后压抑已久的哭声。
第二次了，已经是他第二次失控了。
会不会有第三次，第三次的结果会怎样，没人敢想，只盼望着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都慢慢升高了，柳青儿才红着眼眶打开房门，看到对面蜷缩的身影，丝毫不觉得意外。
大人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让陛下跟着难受，陛下又何尝感受不到她浓烈的情谊呢。
就是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陛下，大人睡着了，您进去陪她吧。”
楚韵僵硬的身子总算有了动作，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起身时腿又麻又疼，有点不听使唤了，幸好及时扶住抱柱，才得以稳住身形。
“她还好吗？”
柳青儿喉头滚动，“还好”两个字都快嚼碎了也没能说出口，回身关门时，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不好，一点都不好！舌头咬破了，胳膊上手上都是抓痕，指甲也断了两个，哪哪都是血……”
她扶着门框滑落在地，捂着嘴痛哭。
“我觉得，她快撑不住了啊！大人身子骨本就不好，毒发一次就能要去半条命，再来几次，哪里还受得住！”
她转身，沾了血的手紧抓着楚韵的衣服下摆，仰头哀求。
“陛下，求您救救大人，求您了！”
楚韵闭闭眼，抽出衣服，迈着艰难的步子往里走。
“你不说，我也会救她。今日之事不要让她知道。”
他要让她毫无顾忌的离开。
房间内的水汽还未散去，空气中并无血的味道，楚韵几步走到床边，握住了叶暮婉的手。
一切都收拾过了，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知道是他，叶暮婉睁眼歪头，一副刚睡醒的懵懂模样，展颜笑道。
“等急了吧。都怪青儿，非得让我多泡会，说睡着的时候会舒服很多。你吃过饭了没有，要不要让人重新送一份过来，都凉了。”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里却看不到光亮，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应是……看不见了。
楚韵紧咬下唇，拂开她额间碎发，克制着情绪说道。
“刚才已经吃过了，我答应过你会照顾好自己，怎么会食言呢。”
叶暮婉点点头，眼皮已经很沉了。
“我信你，一直都信。楚韵，我想再睡会，你也陪我休息会好不好？”
楚韵点头，想起她看不见，紧接着说了句“好”，脱了外衣就躺在了她身边，将人搂在怀中轻拍。
“有我在，不会再做梦了，安心睡吧。”
叶暮婉终于可以放心闭上眼睛了，尽管从现在开始只能活在黑暗里，有楚韵在身边，也并不觉得糟糕，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哄了大概一刻钟，等着她呼吸绵长沉稳，确定已经熟睡过去，楚韵才小心松手，给她掖好被子，一步三回头的退了出去。
叫来柳青儿和墨影在旁边守着，他径直去了薛宥泽的院子。
也是巧，他到的时候，薛宥泽正给海东青喂食呢。
“我要知道月岚风在哪。”
薛宥泽早就猜到他会沉不住气，这几天都没让海东青撒欢乱跑，随时预备着给他传信。
但在此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需要确定。
“你是准备抓他，还是要把小师妹交给他？”
楚韵不答反问。
“同出一门，你不了解他？”
薛宥泽冷笑，他当然了解，那小子打小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
就是把人抓来，也达不成他们想要的结果，把人逼急了直接和小师妹同归于尽都有可能。
可把人交出去……
“你放心？”
楚韵吸了口气，沉声道。
“不放心又能如何，至少离他近点，婉儿不必再受今日之痛。她很聪明的，终有一日会解了身上的蛊回到我身边，我能做的，只有安排好一切等着接她回来。”
“安排好一切”指的是什么，薛宥泽大概有数。
这是两个疯子之间的争斗，要不是中间夹着小师妹，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掺和。
“行了，我知道了。丑话说在前头，月岚风看到海东青，是躲得更严实还是露面，我也说不准。你别抱太大希望。”
楚韵摸摸海东青的头，淡然开口。
“我相信你，也相信它。”
话听起来像好话，怎么越像越别扭呢。
薛宥泽咬咬牙，回过味来。
在臭小子眼里，他已经沦落到和一只鹰相提并论了！
现在弄死他还来不来的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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