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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边刚安排好一半的灾民，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装备精良的士兵，个个目光灼灼，咬牙切齿，死盯着薛宥泽的背影，准确来说，是盯着横亘在他身前，屁股边上面朝下，束手束脚，骂骂咧咧的李煜。
“臭小子！有本事放老子下来，老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别以为拿着块不知真假的令牌就能糊弄老子，别说老子还没见着叶暮，就是见着了，也只有他向老子赔罪的份！”
“不知廉耻，败坏朝纲的佞臣，不主动上门求见老子也就罢了，还敢捆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谁，都不要命了吗！”
一口一个“老子”，听的薛宥泽耳朵都要起老茧了，见他还要继续骂，手起刀落从他衣服上截了块布条塞进了他嘴里。
清静是真的，后背快烧出数个洞也是真的。
薛宥泽头也不回，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这才指着不远处立着的笔直身影对身后众将士道。
“老盯着我作甚？又不是我非要抓他，看见那家伙没，就是他指使我去的，令牌也是他给我的，更是他说不择手段也要把李煜带到他面前，我不过奉命行事，要算账找他。”
前面的话比较模糊，纵使楚韵耳力上佳也难以听清，只清楚听到了最后一句，想来前面也不是什么好话。
楚韵斜他一眼，视线紧跟着落到被他扔下马的李煜身上。
传闻此人身高七尺有余，满身横肉，一把络腮胡铺满半张脸，所使兵器更是成年男子两手都抬不起的狼牙棒，是早些年与南蛮作战时，从胡人手中缴获的。
如此大汉竟被看着就瘦弱的薛宥泽轻飘飘一脚踹了下来。
是传言有误，还是薛宥泽只有表面不靠谱，实则功力深厚？
楚韵打量李煜的同时，李煜一双鹰眸也在审视他，只一眼就可以确定，他的确是令义父深恶痛绝，提都不愿提的叶暮。
在剑南时就见过他的画像，如今也对上了七八分。
“让你请人，没让你绑人，还不快给李都督松绑？”
薛宥泽“嗤”了一声，掏出令牌就扔给了楚韵，翻了个白眼马都没下，骑着就上一边歇着去了。
除非天塌下来……不！天塌下来他也不动了！
末了是唐潘给李煜松的绑，在他杀人的目光中又赶忙躲到了楚韵身后，连头都不敢露。
可不是他有意出卖，实在是叶大人来的气势汹汹，他也措手不及啊。
李都督毕竟手握军权，又是剑南节度使的义子，在叶大人面前没有七分，也有三分薄面，他也能跟着沾点光，保条小命不是。
从头到尾唐潘都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楚韵压根没想要他的命，对他起杀心的一直就只有李煜而已。
想要占便宜，也得看对方给不给他占。
“人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楚韵往前走了几步，负手与李煜对视，眼底划过笑意。
“李都督不必如此戒备，请你过来只为问几个问题，如无错漏，便可放李都督回去。”
“放？”
李煜揉着手腕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露出如同野兽的獠牙。
“敢问叶大人，末将犯了何罪？还得劳烦您兴师动众，连抓贼的麻绳都用上了。末将惶恐啊。”
早就听闻剑南节度使管辖之地，上下都不将朝廷放在眼里，亲眼目睹了他的态度，楚韵才知道“不放在眼里”已是最轻的说辞了。
若非剑南节度使一直装模作样，安分守己，在他征战时还曾出兵协助，在他登基之日，剑南就覆灭了，还轮得到李煜在他眼前蹦?？
“听说李都督近来十分缺粮草，连梧桐县这样的小地方都要搜刮一番，可是真的？”
李煜锐利的眸子看向恨不得把脑袋钻进地底的唐潘，杀意又重了几分。
“不知叶大人这话是从哪个不要命的嘴里听说的。末将虽任豫州都督，却也是剑南节度使府上的人，末将的兵，用得着别人养？”
“哦？如此说来，是本官听信谗言，冤枉李都督了？唐大人，你怎么看？”
怎么看？他能怎么看！
唐潘心里闪过无数种说辞，却没有一个能把他摘的干干净净的！
顶着李煜灼人的视线，唐潘索性侧身，眼风都没往他那瞟一瞟，硬着头皮沉声道。
“大人，李都督收纳粮草时立下的字据还在书房摆着，大人若不信，下官现在就让人取来！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说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李煜双手握拳，已经想好怎么折磨他才能让他生不如死了。
没出息的狗玩意！
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就把他吓成这样，还大言不惭说对义父忠心耿耿，专为义父办事，只怕是巴不得早点把义父卖了吧！
我呸！
当下也吐出了唐潘这些年做的混账事。
什么强抢民女啊，霸占田宅啊，克扣赋税啊……总归什么恶心做什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的唐潘面色发青嘴发白，活像惨死的那个孩子。
两人狗咬狗，许多事不等楚韵问就自爆了，委实省了他不少事。
“李都督！造谣要有证据！”
“有证据还叫造谣？”
唐潘气红了脸，连说了几个“好”，干脆也不管不顾了。
“李都督说下官作奸犯科，不配为官，那剑南节度使拥兵自重，与西楚勾结，趁雨季损毁南阳堤坝，残害百姓不计其数，还意图谋权篡位就配为官了？！”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连薛宥泽都惊动了。
好家伙，天真要塌了啊。
提到义父时，李煜便已经怒了，往腰间一摸才想起狼牙棒没在身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唐潘便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吐了个干净。
“唐、潘！你敢污蔑我义父！看老子不宰了你！”
“啊——救命！救命！叶大人救命啊！”
唐潘边跑边求救，深知后悔也晚了，唯一的活路便是放弃剑南节度使这棵摇摇欲坠的大树，转而死死抱住叶暮的大腿。
人已经追到眼前，他又知道太多东西，楚韵完全可以出手，刚要动又后知后觉自己顶得是婉儿的名头，出手必定会暴露。
“墨影。”
清脆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已经赶了大半的薛宥泽索性定在原地不动了。
美救英雄的好戏，哪轮得到他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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