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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媳妇，你确定要这样？”安爷爷沉声问道。
吴秀花顶着公婆吃人似的目光，坚定颔首。
“分就分，但这些年你们家借的钱必须还，还不上就打欠条。”安建国早就想让大哥一家分出去了。
一屋子六个人，除了安德胜、安小蛮和安德宏有点用之外，大哥安建设就是个无底洞，总要花钱买药啥的，安德宝就不说了，一小傻子，啥也干不了。
安美美附和：“就是，你们一家老小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都是爸妈拿的钱，如今要分家，你们得还！”
安美美也烦安小蛮的臭名声，她对相亲对象很满意，就怕对方来甜水湾的时候，听见那些风言风语把事情搅黄了。
如今大哥一家愿意分出去，她是求之不得。
“凭什么？”安小蛮笑意嘲讽，“我爸之前做泥瓦匠赚的那些钱不是钱？那些钱我妈从没过过手，全在爷奶手里，后来我爸伤了，用自己的钱治伤吃药有问题？”
“安小蛮，分家的事没你插嘴的份！”安建国嚷嚷道，“你一个小屁孩，给老子滚一边凉快去！”
“你凶什么凶，是谁嗓门大就有道理？”安小蛮一点不怵他，转头跟安德胜说，“大哥，你把郝书记还有三太爷请来，我们现在就把家分了！”
安德胜应了声好，立即迈步走人。
安爷爷先喊安建国和安美美一起，把安奶奶弄到房里去，再度出来时，郝书记和三太爷已然到了。
郝书记扫了一眼，很轻易判断出这一家子大吵了一架。
安小蛮顾不上客套寒暄，她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家分了。
“郝书记，三太爷，今天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帮忙分个家。”
三太爷是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在甜水湾算高寿了，身体还算健朗，耳目聪敏，很得村民的尊重。
听见安小蛮的话，他摸了摸胡须，慢悠悠的说：“分家不是小事，你一个小辈，做不得主。”
“我做的。”安小蛮知道自己这样说，会显得她非常蛮横强势，但她无所谓，“爷奶不能容人，我们一家也不想继续在别人屋下讨食，如今弄得相看两厌，还不如分开。”
“分，马上分。”安爷爷真是又气又恼，安小蛮当着郝书记和三太爷的面，说话这般难听，他要不分，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双方态度坚决一致，三太爷跟郝书记也就没继续劝。
安家的家产其实在甜水湾算多的，毕竟安建设先前做泥瓦匠赚了钱，安奶奶花他的钱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分完了碗筷、被子、床这些零碎东西，就轮到最重要的口粮和存款。
口粮好分，安小蛮他们拿走三分之一就行，但存款，安爷爷不松口，甚至沿用安建国的那套说辞，让吴秀花打欠条。
“我不同意。”安小蛮仍旧拒绝，“郝书记，爷奶以及叔叔婶婶小姑一年能赚多少工分在生产队都是有记录的，他们没有一技之长，一直都是在土里刨食的普通农民，又是哪里来的钱建新房子，添置家具，供叔叔小姑读书，前几年还能给叔叔办了个风光的婚礼呢？”
言下之意，花掉的这些钱就是安建国的，他们可以随意花费安建国的血汗钱，而安建国本人及其家属想用钱，居然还要打欠条。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有些事不捅破纱窗纸，对方能一直装傻下去。
撕破虚伪假面后，安爷爷一下就噎住了。
安小蛮说的这些，确实是真的。
场面一度凝固住，三太爷默了默神，这钱不好分啊，除非安爷爷愿意拿出明细，不然就是笔糊涂账。
“你爸身为长子，理应多帮衬家里。”安爷爷干巴巴的开口，“谁家不是这样？”
“我没说这有错，只是陈述了一下事实。”安小蛮耸肩，“我不同意打欠条而已。”
就耍耍嘴皮子而已？
安爷爷重新挺直腰杆：“家里的存款没多少，美美要出嫁了，我们总要准备一份嫁妆，你爸打小就疼这个妹妹，肯定愿意多出些嫁妆，这钱嘛，我给你们十块，布票就不给了，留着给美美做衣服。”
吴秀花动了动嘴唇，她想提醒女儿，钱给的太少了，虽然分了不少家伙什，可仍然有不少东西要添置，十块钱看着多，买两口锅就能花掉一半。
“少了。”安小蛮摇头，“我们本来就不会继续住在这里，会搬到新的地方，十块钱不够安家。”
“那是你们自找的，我爸可没让你们搬地方。”安建国插嘴道。
安小蛮看了眼天，夜色越来越深，她不想继续拉扯下去，干脆心一横。
“十块钱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个条件。”她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之前的那些烂账我也懒得再算，就当我家孝敬爷奶，但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再无任何关系，要孝敬的已经孝敬完了，日后咱们也别来往，行吧？”
说实在的，钱也好，东西也罢，安小蛮都不稀罕，这些她全有。
如果能用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换一个彻底断绝往来的机会，安小蛮觉得很划算。
安爷爷当即就答应了她：“可以，以后我就当你们这几个死了，跪在我跟前，我都不会看你们一眼！”
安爷爷差点没当场嘲笑出声。
这一屋子拖后腿的出去单过能好到哪里去？
姓宋的能养安小蛮，未必还能养起一大家子人？
干活干到死也不可能。
他仿佛能看到吴秀花几个日子过不下去，灰溜溜回来，跪求他收留的画面。
“那立个字据。”
空口无凭，安小蛮一点不小觑安爷爷几人不要脸的程度，还是搞个字据更有保障。
在郝书记和三太公的见证下，家终于分了。
收起一式三份的字据，安小蛮火急火燎安排起来。
“大哥，你去背爸，妈和德宏收拾东西，一起搬到我住的屋子里去。”
一屋人东西并不多，每人提上一些，就全部带上了。
离开安家时，吴秀花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充满她和安建设回忆的地方，恐怕以后来的机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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