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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嘉定王殿下很是郁闷,大感美中不足。
他知道多铎一定是往江西逃。因为左梦庚降清,江西已经沦为清廷在长江之南的占领区。
左梦庚是左良玉之子,麾下兵强马壮,几乎占据了整个江西。多铎若是逃到江西,那就是逃出生天了。
所以,朱君壁亲自率领一千多骑兵,循着往江西去的路线,一路追寻。
只是皖南多山,这才多日没有找到。但朱君壁断定,多铎一行人在丘陵地带走不了太远,应该还在山中。
这一日,朱君壁终于来到了宁国府泾县,勒马看到了一片山林。
这片山林,叫云岭。
后世某某事变,就发生在这片山岭。
泾县虽然在秦朝就已经设县,属于古县,可境内多山岭。这山岭之中,有很多山村。
多铎,莫不是逃入了云岭之中?
朱君壁亲自登上一座山岗,看着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逶迤丘陵,愈加怀疑多铎等人在云岭某处。
“殿下,此乃浙西云岭,多铎多半逃匿此间。”熟悉地理的顾炎武说道。
朱君壁下令道:“传孤军令,派六百人分为五队,分头进山搜寻,多多打探。”
派兵搜山之后,朱君壁就驻军附近山坡的山神庙中,难得的歇息一阵。
山风吹来,神清气爽。嘉定王指着山神庙前石亭中的棋盘,对随行幕僚说道:“这里倒是有个棋盘,谁与小王对弈一局,以消炎夏?”
夏完淳少年心性,自告奋勇:“殿下,仆愿不自量力,陪殿下消遣一局。”
朱君壁轻摇羽扇笑道:“存古,若你输了,可要输孤一篇大赋才是。”
夏完淳十分认真,睁着漆黑灵秀的眼睛,“那若是殿下偶失半子(输),又当如何呢?”
“哈哈!”朱君壁大笑,以扇指那少年,“孤若输了,便输你一个当家娘子,赐你一场姻缘如何?”
他很喜欢夏完淳,一直想将妹妹许配给这青史留名的“江左少年”。
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夏完淳早在七岁时,就被人慧眼识佳婿,一纸婚约就捉入囊中了。
可惜,可惜!
所以朱君壁这番话,当是戏谑这个江左少年。
夏完淳苦笑,妙语说道:“如此,那仆还是输殿下一片大赋为好。”
朱君壁闻言再次大笑,顾炎武等人皆摇头莞尔。
………
刘家族长刘山虎下令将多铎等二十六人关在猪圈,这才派人连夜出山,寻找官府之人报信领赏。
出山报信者,就是他的两个儿子,加上最先发现鞑子的少年刘三柱。
“爹。”一个健壮农妇打着火把在各家猪圈转了一圈,然后来到刘山虎面前。
“爹啊,这些鞑子几天没吃饭,看起来快要饿死了。”
“给他们吃饭!”刘山虎吩咐,他当然知道活的比死的值钱。
健妇是他儿媳,闻言顿时不愿意了,“爹啊,粮食这么金贵,给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狗鞑子吃?那不是糟践粮食嘛?我怕遭雷劈。”
她公爹刘山虎一瞪眼,胡子一翘的跺脚道:
“大媳妇糊涂!老子让你们喂鞑子吃食,是让你们喂猪食,不饿死就成!哪个让你们喂他吃白米饭?老子都吃不上几口白米饭!”
哦,原来是喂猪食啊。
大媳妇明白了,立刻露出促狭的笑容。
一群农妇一起忍不住嘻嘻哈哈笑起来。
刘山虎的老脸也绷不住了,笑骂道:“鞑子现在关在猪圈里头,可不就是猪么?是猪就该吃猪食!你们看鞑子的辫子,像不像猪尾巴?哈哈!”
农妇们一看,可不就是猪尾巴么?还真像哎。
她们兴奋起来,一起答应一声,就开始给多铎等人喂猪食。
多铎等人几天没吃东西,又白白折腾了半夜,早就饿得直翻白眼,胃里火辣辣的痛,就是闻到猪食的米糠味道,也感到食欲上涌。
可是,他们哪里真的会吃猪食?
“张嘴巴!吃饭!”农妇们按着被捆成粽子一般的鞑子,用葫芦瓢舀了猪食,送到多铎等人嘴边,“闻闻,多香!快吃!”
之前,鞑子的凶悍传说让她们心惊肉跳,听说鞑子过江了,天天担心鞑子打过来。
那时候,她们对鞑子的畏惧深入骨髓。
可是现在,这些鞑子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被五花大绑,和猪关在一起,一个个丢人现眼,死焉活气,她们哪里还有丝毫畏惧之心?
这畏惧之心一去,她们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意和狠劲。
“狗鞑子!喂饭都不吃,真是贱骨头!给老娘张嘴!”
刘山虎的大媳妇恼了,她“啪啪”甩了多铎两个嘴巴子,死命揪住豫亲王油腻腻的辫子,发狠道:
“张不张嘴!你不张嘴,老娘就把你这猪尾巴揪下来!张嘴!”
多铎何时受过这等惨不忍睹的羞辱?
他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不但兵败,还全军覆没!
不但全军覆没,还被山民打了埋伏活捉!
不但被山民活捉,还关进猪圈!
不但关进猪圈,还被喂猪食!
不但被喂猪食,还被一个汉人农妇揪辫子,扇嘴巴子!
他可是太祖天命汗的儿子!是先汗皇太极的弟弟!是摄政王多尔衮的弟弟!顺治小皇帝的叔父!是定国大将军!是大清和硕豫亲王啊!
他怎么会受到这种羞辱!怎么能受到这种羞辱!!
若是早知今日,他多铎应该战死沙场,而不应该逃出来,沦入猪圈啊!
长白神!!
此时此刻,多铎更希望落到朱君壁手中。起码朱君壁是南蛮郡王,身份摆在那,不会毫无底线的凌辱自己堂堂亲王。
多铎虽然饿得头昏眼花,可在极度的愤怒之下,他苍狼般狭长眼眸变得血红,杀气腾腾的瞪着族长家的大媳妇,用满语骂道:
“恶毒的蛮妇!孤要亲手活剐了你!”
他毕竟是上位已久的大军统帅,大清亲王,即便沦到猪狗不如的地步,可那身气势和威严,却不是假的。
多铎一怒,霸气侧漏,不怒自威,把族长大媳妇顿时吓了一跳。
这鞑子的眼神,真是吓死人了,肯定是个大人物。
大媳妇虽然听不懂多铎的话,却知道他在骂人,加上被多铎的霸气唬了一下,更是恶向胆边生。
“狗鞑子!都这样了,还敢骂老娘!”大媳妇气的用棍子在猪屎中搅了几下,就凶狠的往大清亲王的嘴里捅。
“狗鞑子!你不吃猪食,那就吃猪屎!”
剩下的清军将帅看着多铎如此受辱,眼睛都直了。
“王爷!王爷啊!嗬嗬…”对我大清忠心耿耿的老汉奸孔友德,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想到先帝大清文皇帝(皇太极)对自己的隆恩,孔友德就心如刀绞。
“住手!他是大清的亲王啊!住手!住手!”孔友德赤胆忠心,老泪纵横的嘶叫,“他是豫王爷啊!呜呜呜…先帝啊!”
他不傻,眼下反正被抓,只有亮明王爷身份,免得王爷被折辱而死。说不定还能连哄带吓,让这些罪无可赦的刁民放了自己一行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落到朱君壁手中,也比落到这些刁民手中强。眼下,必须亮明身份了。
什么?亲王?!
孔友德说的是汉话,大媳妇当然听明白了。
她想不到,这个鞑子头头竟然是什么亲王!
“爹呀!”
大媳妇扔掉沾着猪屎的棍子,两脚发软的冲出猪圈,“爹!我们抓到了一个鞑子亲王,我听得真真的,就是什么王爷!好大的官儿啊!”
什么?
刘山虎胡子一抖,一双老眼顿时亮了。
老族长动作矫健的冲入猪圈,大喊道:“哪个!哪个是鞑子亲王!”
孔友德悲愤的用下巴指着多铎,“大胆!这就是大清豫亲王多铎!”
“你们还不跪下,谢罪!!”
“你给我听好了!老夫乃大清恭顺王,孔友德!只要你放了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王爷可以恕你们死罪!”
“王爷可以给你们信物,到时打下江南,灭了伪明,你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王爷天潢贵胄,说话算话!”
耿仲明也赶紧说道:“这位老哥!老夫乃大清怀顺王耿仲明!不知者不为罪!你好运气!大清豫亲王就在这里,你家富贵到了!”
“老哥,只要你听王爷的话…保你世世代代荣华富贵,要是你不听,那就是弥天大罪,将来必遭五雷轰顶,千刀万剐!大清王师一到…”
“哈哈哈!”老族长高兴的手舞足蹈,“好几个鞑子王爷!我们立大功了!立大功了!”
“嘉定王告示中说了,鞑子南征大帅就是这个豫亲王多铎!是鞑子皇帝的叔叔!”
老族长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他哪里还不知道,真正抓到了大鱼?
“快喂猪食!别让鞑子大王饿死了!饿死了不值钱!”
“哈哈!想不到我老刘家,竟然祖坟冒青烟,这窝在山沟沟种地,都能拿到这么大的功劳!”
“快快快!再派几个人,出去找官府的人报信!”
孔友德等人如丧考妣,有气无力的干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身经百战,曾几何时叱咤风云,指挥若定的大人物,此时此刻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无边的绝望。
完了,完了啊。
多铎翻身仰面躺在猪圈,苍狼般狭长的眼睛恨意滔天的望着猪圈的屋顶,目中快要流出血来!
………
“哈哈,不知是孤棋高一着,还是存古有意想让啊。这一局,却是孤赢了。”
山神庙前,朱君壁面如春风,气度从容,羽扇轻摇,俨然周郎在世,谢安重生。
夏完淳摸摸头上蓝色的帻头,恬然说道:“自然是殿下棋高一着,仆不甚棋力,故而心悦诚服。”
顾炎武和郑森等人都是笑容玩味。他们自然能看出,嘉定王棋力不如夏完淳,夏完淳是有意想让。
江左少年可不是白叫的。夏完淳虽然年少,可棋力之强,非同小可。
但嘉定王的棋力,倒也颇有可观之处。
只是嘉定王的棋道,杀伐气盛,凌厉逼人,步步杀机,似乎只求一个胜字,与君子手谈之道大相径庭。
不过,想到嘉定王是大军统帅,沙场求胜之心自然如火如荼,并非士大夫优柔之心,他们也就释然了。
此乃将帅之棋道,非君子之棋道也。
“殿下大败多铎,清军全军覆没。国朝自从太祖开国,成祖拓边,未有如此酣畅淋漓之大胜也。”顾炎武笑道。
“沙场大胜,盘上赢子,倒也是佳话。遥想当年,淝水之战晋军破敌,谢安悠然对弈。晋时安石之风,今日复见于江东,大吉。”
他真不是夸张之词。明朝自从永乐之后,内战外战再无大胜。纵使打赢,也都是艰难磋磨,费时费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两百多年没打过一场痛痛快快,无可置疑的大胜仗了。
至于打过的败仗,却是更多。
若不是武力孱弱,军备废弛,岂能让蒙鞑,倭寇,流贼,东虏一个赛一个嚣张,以至于先帝自缢殉国,鞑虏涂炭中原,大明仅剩南方数省,苟延残喘?
郑森神色振奋:“鞑子全军覆没,殿下大获全胜,江东士民之心大振,东南大局定矣!朝廷转危为安,全赖殿下社稷之功。”
“若非殿下,南京怕是沦陷多时,江东已经腥膻遍地,处处剃发易服,汉家衣冠不在了。”
“殿下救世之功,挽狂澜之即倒,扶大厦之将倾,足以彪炳史册,为华夏美谈。”
朱君壁忽然慨然落棋,“可惜啊。苏州之战已近十日,清军虽然覆没,却还是没能拿获虏首多铎。”
顾炎武捋须道:“殿下放心,多铎穷途末路,殿下又早早颁布教令,鼓励百姓主动斩杀落单的鞑子。以在下看,多铎很可能落入山贼或乡民之手。”
朱君壁点头,“但愿如此。”
他话刚落音,忽然一个骑兵纵马而来,高声禀报道:“启禀殿下!虏酋多铎等二十六人,被刘家坳乡民拿获!”
什么?!
朱君壁等人闻言喜出望外,忍不住额手称庆,连说“痛快”。
“走!孤要去刘家坳,亲自拿回多铎!”
朱君壁一声令下,率领上千骑兵,轰然而去。
一队骑兵先行,预先警戒,布置,通报。
不久,刘家坳的百姓就来了一队明军骑兵,通报嘉定王将到的消息。
整个刘家坳的百姓,听说嘉定王将到,顿时轰动起来。
又是惊喜,又是惧怕。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大明郡王啊,天神一样的大人物,竟然要来刘家坳了!
就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老族长,也慌了神。
半个时辰之后,朱君壁来到刘家坳,满村百姓更是惊慌失措,忐忑万分。
“嘉定王驾到!跪迎!”护卫大喝道。
“免!”朱君壁在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策马进入村子中的晒谷场。
石碾子傍边已经搭建起一个凉棚,布置起了座案,有模有样。
“殿下请!”先来布置的护卫来到朱君壁马前请示。
朱君壁看着跪了一地的百余名百姓,语气温和的说道:
“孤此来唐突,诸位父老都是有功之人,免礼起身罢,勿跪。”
村民们虽然听得真切,却不敢贸然起身。
“殿下让你们免跪,你们都起来吧。”护卫说道。
“谢殿下!”老族长这才浑身大汗的起来,一百多村民都是如释重负。他们不敢抬眼看朱君壁,却人人暗想:
“想不到这么大的人物,说话竟然这么和气。嘉定王肯定是个好贵人。”
朱君壁下马,来到石碾子傍边的凉棚坐下,笑道:“多铎呢?”
“带多铎!”护卫一声大喝,一队明军就牵着二十多个髡头辨发,浑身臭味的鞑子上来。
“喝!嘉定王殿下在此!快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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