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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后的裴常钰回到千户所，带着唐琪直奔镇抚司。
按许显纯的说法‘让你晃荡也不能半个月不见一次面’，镇抚司该去还是要去的。
作为许阴人的“心腹”，半个月没见面确实说不过去，但唐琪也没有主动再巴结的意思。
该得的已经得到了，钱货两讫，想再要，还得“付出”，目前不想。
……
许阴人是指挥佥事行镇抚使职，正四品官，虽然顶头还有两位从三品的同知，大概也跟唐琪一样，是个吉祥物。所以，指挥使田尔耕之下，就是许阴人掌握锦衣卫核心司法大权了。
到了镇抚使，肃穆压抑的氛围很明显，浓郁的萧杀气息，比千户所高出好几个等级。
佥事公房，站着六七个人，瞅了瞅腰牌，全是千户、副千户的官职，大概这几位才是各类书中所说的“真·锦衣卫”。
“内城千户所副千户拜见佥事大人。”唐琪主动行礼，说完又抱拳转了一圈，“见过诸位大人。”
一群中年人中间塞进来一个唐琪这样的“小屁孩”，看着确实有点……呃，降智的喜感。
人家倒是一团和气，“好说，好说，唐兄弟真是年轻。”
……
“唐琪，锦衣卫这几万人，要论清闲，你是第一人。以后到镇抚司听差吧。没事也给我在公房坐着，别到处晃荡招人烦。”
“是，谢大人厚爱。”
麻蛋，这是哪儿有人使坏。听个曲都能出事。
“今天又是五天一审的固定日子，都给我好好琢磨琢磨办法。对一帮读书老头无计可施，本官很没面子。唐琪，你也跟着看看、学学。”
“是！”
……
诏狱走廊里，唐琪还在想“固定日子”是什么。
就被阴冷的腥味空气灌满胸口，潮湿、压抑、杂乱、坚硬、血腥……这就是诏狱观感。
如果没有人，这就是个猪圈，可惜两侧都是披头散发、眼神空洞的囚犯，顺着阶梯来到地牢。
两侧的火把灯光映射到一行人大红的飞鱼服上，后面的唐琪瞬间明白锦衣卫为什么喜欢穿这一身衣服了。
无他，鬼路走多了，辟邪。
……
来到一处刑房，偌大的房间站满杀气腾腾的汉子，齐声躬身行礼。
许显纯率先坐到中间的椅子上。
“开始吧！”
大家默不作声的都跟着坐到两边，唐琪老实地坐到右侧最边上。
……
不一会，拉出来七个人，披头散发，浑身血淋淋的散发着恶臭，被校尉们依次绑到了对面的十字架上。
“左副都御史杨涟、御史中丞汪文言、左佥都御史左光斗、河南道御史袁化中、吏科都给事中魏大中、礼科左给事中周朝瑞、礼部郎中顾大章，七人已验明正身。”
许显纯一挥手，身旁的校尉突然开始拿鞭、棍在每个人身上抽打起来。
动作狠烈突然，把正在倾听的唐琪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跌到地上。
裴常钰看到唐琪的反应，嘴角莞尔一笑，低声道，“贤弟莫慌，只不过走个过场，以后这种事见怪不怪。”
看唐琪愣着不语。
又低头解释道，“这些都是东林核心人物，营私结党，胡乱盘咬陷害魏公公，死不足惜。哼，大人物又怎样，进了咱这锦衣卫，想要全尸都不行。”
裴常钰低声说了几句话，唐琪也没回应。
整个刑房回荡着皮肉捶打的声音，行刑人没问，被打的人也没呼天抢地的回骂，除了下意识的痛苦哼声。
真像许阴人所说，固定的节目，习以为常了？
鞭、械、镣、棍、拶、夹棍、淋面，这一套下来，几个校尉大汗淋漓。
……
唐琪不记得历史具体名单，但打头的是杨涟，眼前这些人肯定是所谓的“东林六君子”，为什么是七个人？我记错了？
汪文言?唐琪隐隐约约记得此人很是不凡，奈何缺乏常识，不凡在哪儿也不清楚。
随着行刑的进度，自始至终，也没人喊冤叫屈。
钉耳朵、钉手掌、铁刷子刷、烙烫皮肉、遍体鳞伤、血肉一丝一丝的掉到地下……
唐琪由可怜转为佩服，再到赞叹，又到恐惧，最后愤怒。
不由得双手握拳、牙齿咯咯直响、浑身发抖。
裴常钰看他失态，刚把手搭到他肩上安抚一下，没想到激起了唐琪的反弹。
蹭地起身。
向前一步，仰脖大喝。
“住手！！！”
……
校尉们愣住了、千户们愣住了、许显纯也愣住了。
片刻，一拍扶手，怒目起身，指着唐琪道，“放肆，唐千户，你在说什么？”
发泄完的唐琪终于冷静下来。
转身对许显纯躬身道，“大人，请给予各位大人应有的体面。”
许显纯走到他身边，盯着脑袋，沉声道，“你说什么？”
旁边的裴常钰倒是插嘴进来，“大人，唐兄弟第一次来诏狱，难免失态，请大人原谅则个。”
许显纯并未搭理他，而是又追问道，“唐千户，你刚才说什么？”
唐琪深吸一口气，硬着脖子回道，“大人，请给予各位大人……”
话音未落，许显纯突然抬脚对着唐琪胸口就是狠狠的一脚。
没有一点防备，倒仰飞出几步远。
滚到墙边，胸口剧痛。
喉头发甜，吐了两口血沫。
挣扎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刑房里鸦雀无声，校尉和囚犯都看着这突然蹦出来的“愣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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