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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阁楼中，玲清漩穿着清凉的衣服趴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拿着灵丹喂白虎，一手撑着脸颊，咕哝道：“历爷爷怎么还不回来。”
她彻夜难眠，心中躁动难以言喻，一闭眼就会想起白九幽站在封印前的样子，那坚实的背影让她感到极为踏实，难以忘怀。
“他都有妻女了，我想他干嘛，那个冷冰冰的登徒子，偷看我洗澡的好色之徒！”
小拳头如同雨点般打在白虎脑门上，白虎幽怨地低吼了一声：主人你打我干嘛，我做错了什么？
白九幽现在怎么样了？
莫言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会向别人下跪，恐怕他在归无极面前也没有跪过吧。
仙卵就被她放在窗前，吞吐着月光星韵，隐隐透出里面蜷缩着的生灵。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无法入定也无法入睡的玲清漩抱起仙卵，跑到了小楼外的花田里，躺在花丛中透过指缝看向星空。
星空上点缀的繁星和白九幽的阵法有几分相似之处，玄奥之处异曲同工。
就在玲清漩抓狂之时，一道流星划过夜空，定睛看去，正巧有一只肉眼难见的黑蛟划破玉盘，从空中飞过。
玲清漩立刻蹦了起来，历爷爷回来了！
她立刻从纳戒中拿出外套穿好，叫来昏昏欲睡的白虎，向着历天月落下的方向跑去。
御兽宗大殿，历天月正在和门中长老商讨事宜。
“历爷爷！”
看到怀抱仙卵的玲清漩，历天月无奈摆手：“此事明日再谈，诸位先回去清点人数。”
长老们都离开之后，历天月看向坐在桌上的玲清漩：“半夜不修炼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
“还不是想爷爷了嘛！”
无奈一笑，历天月看向孙女：“少来，有什么事，说吧。”
“嘿嘿，还是爷爷了解我，”玲清漩想了想，问道：“爷爷听过白九幽这个名字吗？”
历天月嘴角的笑容收敛，眸中凝重之色升起，厉声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这个名字？”
爷爷认识他？感到意外的玲清漩眼睛一转，伸出指头搭在唇边：“秘境里的书上，书上说仙卵和他有关，可是书页残缺，我想知道他是谁，还有，书上说仙卵是个陷阱……”
“那个名字是紫霄界的禁忌。”历天月呼出一口气，心中犹豫，挥手间凝出一道结界将此地笼罩。
玲清漩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看到爷爷如此郑重的模样。
“把书上的内容详细说来，关于那个禁忌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至于说仙卵是陷阱的人，简直荒谬至极！”
“古书上说仙卵是白九幽留下的……爷爷先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情，不然我就带着仙卵离家出走。”玲清漩斩钉截铁地将仙卵收进手环，理直气壮地说了个谎。
提起那个人，历天月至今仍心有余悸。如果此事真与他有关，看来是不得不重提那段极为深刻的记忆了。
历天月在玲清漩身侧坐下，叹息道：“那是一段被紫霄五域抹去的历史，如今也只有我们这一代人还记得，你还小，若不是和仙卵有关，我断然不会将之告诉你。”
“抹去的历史？”玲清漩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难道白九幽是老怪物不成？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呀，而且他才开化境。
看向玲清漩，历天月出言警告道：“此事决不能传出，记住了吗？”
玲清漩点了点头。
还不放心，历天月厉声道：“我要你以道心发誓，此事和前任宗主发狂有关。”
前任宗主？那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玲清漩小心翼翼地举起右手：“我玲清漩以道心发誓，绝不将今晚得知的消息告诉任何一人。”
得到了保证，历天月才闭上双眸，沉声道：“那时的我，还是一个开化圆满的小修士，正在为进入内门而沾沾自喜……”
历天月回忆起那段黑暗的时光，默默开始了诉说。
一百六十多年前，仙路将断，紫霄众修尽皆疯狂，我们为了追逐残缺仙道，以破界而去为目标竞相争渡。那时五域之间畅通无阻，各宗各派更是百花齐放，数十年间涌现出无数惊才艳艳之辈。
曾有老一辈强者感慨道：“这是浩瀚盛世落幕的预兆，紫霄界必将有后辈强势崛起，登仙而去，这将是最后的机会。”
那时五域之中的一切修炼资源都会惹人觊觎，杀戮、争夺、背叛无处不在，在遥远的东域某处，一位下界飞升的青年误入战场。险死还生间逃了出来，却又误入一位元凝境魔修之手，那魔修被称为皓首人魔，据说他身上罪孽无数，人人得而诛之。
后来我们才知晓，皓首人魔名叫墨逸，是南域某个魔修宗门的宗主，他只杀恶人，夺其精魄修行魔道。为了探求仙道，他在东域时暴露了魔修的身份，届时东域各大强者齐出，誓要将其诛杀。
那位下界来的青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人魔将其收为弟子。等到强者们找到那人魔的踪迹，他身上的伤势尽复不说，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距离仙基只差一步。
走上魔道的修士极为难缠，两位仙基境加上十几位元凝修士都未能将二人诛杀，一怒之下追杀他们的修士将怒火倾泻在了他们的宗门上，南域整个宗门上下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人魔刚出生不久的幼子被擒。
那些修士以幼子性命威胁人魔，将二人逼了出来，还当场食言，将其幼子杀死。人魔咽下血泪，施展秘术带着弟子远遁而去，留下了一句话。
“这世道如此，我们无法修炼之人不甘死去，以魔修的身份修行有什么错？你们的手段才是魔，此仇不共戴天，不共戴天！”
自那之后过了十年，有人在中域的角落发现了人魔的墓冢，他们进入墓冢深处，发现了一位守灵的青年。
那青年姓白，自称是人魔的弟子，人魔姓墨，在宗门附近的凡人书塾中教幼童读书认字，人称墨先生，于是人们称呼那青年白先生，白先生在墓冢中修炼多年，出世时元凝圆满渡化身劫，霎时风云变色，五域异象皆起。仙路震颤，有血从仙路上流下，老一辈修士笃定这是大魔出世的征兆。五域皆动，为保住仙路同仇敌忾，赶往中域只为找出罪魁祸首白先生，将其杀死以绝后患。
初入化身境的白先生无意伤人，只想找到当年灭他宗门的修士复仇，然而中域却有人借此消息将他陷害，暴露他身份引来诸多追杀他的强者，可他的战力冠绝同境强者，身上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哪怕是仙基圆满也无法抓住他。最终紫霄界主率领五域仙基圆满大能将其逼到深渊禁地之中，白先生被迫跃入深渊，在他们看来必死无疑。
二十年后，白先生竟然从深渊中走出，修为已然跨入仙基境，他的仙基天劫异象至今我也难以忘记，不管你身在五域何处，只要抬头看向天空，便能看到神魔交战，血雨飞落……五域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都以为末日将临，更何况那异象竟诞出一尊持斧巨魔，将仙路彻底劈断。
当年的界主紫山即将破界而去，因仙路毁去狂怒不已，绝望之际，他号召上万强者前往深渊围剿白先生，到地方却只看到暗红色领域覆盖天穹，有一尊浑身缠绕深渊锁链的大魔盘膝坐在深渊外等着他们。
讲到这里，历天月眼底满是后怕，他顿了顿，开口道。
“那时的我已经是启魂圆满，只敢跟在队伍最后面，白先生只说了一句话：‘跪地者不杀。’，便以一人之躯对抗整个紫霄界前来追杀的修士……他一边杀，一边吞元魂，强悍到令人胆寒，根本没有人杀得死他……那一战极为恐怖，最后深渊禁地在暴乱的灵力下被毁去，禁地入口被血与骨填满，在地动山摇间沉入了地底。等到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血泊里只有数千修士失神落魄地跪在地上，除此之外再无一人活着。”
历天月眸子里满是追忆和痛楚，就像是回到了那时一样，他牙齿轻颤道：“那时的我跪在宗主身后看着，看着他走过那些尸体，一个个吞噬元魂……直到他的修为被紫霄界所不容，他就那么踏着血海打开一条天路，挥手间以血与骨铸就出属于他的魔道，就此跨界而去，再没有出现过。而前任宗主的所有血亲都死在了他手上，久而久之积郁成疾，晚年因此发狂，大肆屠戮南域修士，我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历天月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挥手撤掉了结界。这些都是秘闻，是宗门内最高层次的机密。
他永远也不想再提起那时的事情。
玲清漩睫毛颤了颤，微微低下头去，无言良久。
曾经的白九幽铸就魔道时，跪在他身侧的年轻修士就是莫言，莫言涕泪横流，颤抖着注视他一步步走来。莫言永远也忘不了白九幽经过他身边时的那一眼，也忘不了那个浑身缠绕着锁链，踏着红白魔道消失在紫霄界的背影。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他也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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