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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的功夫，店里就多了不少人。
往窗外看去，才发现空中多了丝丝蒙蒙的细雨。
天色昏沉，乌云卷卷，一副暴雨即将来袭的意味。
夹在两人中间的沈长莲起身，“看来今天是要在这里先歇一晚才能走了，我先去订房，这会儿来的人多，再去晚些可能就订不到房间了。”
此客栈就在交通最便达的位置，且不说别的，就连躲雨进来的路人也不少。
他们大多是来避一会儿雨，也有的索性直接就坐下来吃饭了。
来回做生意的、脚程稍远些的更是直接订了房间。
这地方的掌柜也会做生意，连忙找来伙计拿出数十把油纸伞开始售卖。
“十文钱一把咯，便宜卖了，客人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不了，这里还有房间吗？”
那小厮直起腰身，“您稍等，我带您去问一下我们掌柜的。”
房间自然是有的。
江州如今动乱，不少人都急着往外跑，还肯留在江州的除了本来就没钱住客栈的庄稼汉之外，就剩下寥寥几个还没走的商人，跟完全走不了的官吏。
“下房就好。”
那掌柜的看清沈长莲的脸后也是一愣，“公子气度跟模样都不似寻常人，怎么这么委屈自己？下房并不宽敞……”
“下房挺好的，多谢掌柜的抬爱，在下也不过是一个赶路人而已，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好吧。”
如今战事动荡，他的生意也不好做，“哎，公子是要往哪里走，去京都吗？”
沈长莲摇摇头，“不，我是从京都过来的。”
“啊？！你这也太想不开了，如今的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外走的……”
沈长莲又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离去。
卓烨估计是没吃几口就走了，桌子上只剩下逢瞻。
他不说话，也不笑，沈长莲却能看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你跟他比较什么。”
“我没跟他比较。”
逢瞻给沈长莲夹了菜，“快坐下吃吧，饭菜马上就要凉了。”
已经是有些凉了，不过并不影响口感。
书童扒着盘子感慨。
“哎，过了好日子再吃苦果然不好受。”
逢瞻笑了两声，“你过过真正的好日子？吃过真正的苦？”
真正的好日子？
沈长莲没有过过的。
她幼年家中还安稳时，也没有过什么富贵日子。
她爹是难得的清流，两袖清风，日子过得并不紧巴，但也不宽裕。
去了漠南后，一路上受尽风霜，苦日子倒是吃了个彻底。
不过还没到吃不饱肚子，饿出人命的地步，倒也不算真的苦……
而后去了京都，也吃了不少好东西。
那些珍馐早已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食物。
可她过的依旧算不上好日子。
只是吃的好了些。
说起来，真真正正放肆潇洒做过几天贵少爷的就只有逢瞻了。
还有他哥哥。
“我哥当年可是受尽了繁华，西域上供的器物，圣上可都是先送去给他挑选的，就连吃的东西，也是御膳房亲自送过来的珍馐……”
逢瞻跟在他身边，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
好日子当然是过不长的，一旦收了好处，相应的，也该承受同等的代价。
世上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这个说法。
去了漠南后，才是苦日子。
那里可不止是穷，还很乱。
逢瞻最开始过去的时候还没有办法接受。
硬是被打了几顿后，才开始认清现实。
边域沿途可没什么商路，穷乡僻壤的，什么也买不到。
异族来犯事，别说肚子了，有时连小命也保不上。
面对这种情况，逢瞻也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接受。
他不是没有扭过，可就算再难接受，也无法改变事实。
“其实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去漠南时过的日子还算不错了，毕竟还能喝到干净的水，不需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成血咽下去。”
“哦哦哦，这样啊。”
书童记事晚，被逢将军捡到的也不早。
那段时候，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
他也没挨过几顿饿。
“……你慢着点吃，今日的饭，以后估计也吃不到了。”
“切，我又不是不能吃那些饭。”
书童也只是发两句牢骚。
“窗外的雨真的下起来了，下的这么大，天都暗了……”
雨帘铺天盖日，哗哗啦啦往地面上砸。
这是快彻底入秋了。
沈长莲只觉得身上的衣衫都有些单薄了。
“抽时间买几些外衣吧，马上就该降温了……”
不料，那掌柜竟然恰好路过她身边，听清了她的话。
“呀，客人要买新衣服？我们这里也是有卖的！您吃完饭跟我去后院就行！”
沈长莲：“……好。”
她还没吃完饭，那掌柜就巴巴地等着了。
他似乎认定沈长莲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随手买下他囤积了多年也没能卖出去的衣服。
“客人吃好了吧？来跟着我过去后吧。”
他亲自为沈长莲撑伞，让沈长莲更加惶恐。
“掌柜的，我是真的没几个钱，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哎呀，公子谦虚什么，我这双眼睛认人就从来没有出过错！”
“那你今日的确是出错了，我就算是个公子哥，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家道中落很多年了。”
沈长莲跟这个掌柜投缘，也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沈恩虎？我就是他的儿子。”
“知道啊！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人眼睛更亮，“你就是大宣第一才子沈长莲吧！呀！我这小店还是第一次接待状元郎呢！”
他像是看到了肥羊一般。
沈长莲只恨没把自己干干瘪瘪的钱袋掏出来给他看……
“状元郎也没有几个钱，掌柜的，你们这里太贵的衣服我也是买不起的。”
“……这怎么可能呢。”
沈长莲还就真买不起。
带着书童跟逢瞻去了之后也是挑着便宜的、丑的衣服看。
还好几人长的都不算难看，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穿什么在身上都还算看的过去。
“就这几身了，结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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