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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路上，群臣就今日的所见所闻仍旧议论纷纷，意犹未尽。
私底下猜了猜陛下的圣意。
只有李斯不与大臣们言语，出了宫径直上了马车缓缓驶远。
众臣也都互相告辞，回自己的办公岗位或者府邸。
一辆辆马车轿撵自宫门行向各个地方。
转过一处转角，到了一条人少的空旷街道。
李斯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只听车外响起一个略尖的声音，
“相国大人。”
车夫撩开车帘，露出李斯的身影。
“中车府令府邸不在这个方向吧。”
李斯淡淡道。
“九公子初归，陛下吩咐下官办些事情，没想到在此遇到了大人。”
赵高从善如流，笑着道。
“既如此，赵大人请便，可别误了陛下的大事。”
李斯整了整衣袖，作势就要下令放下车帘。
赵高眉间微动，李斯的态度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车夫即将放下车帘那一刻，赵高立即道，
“九公子方归，便立下如此奇功，当真人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在街角一闪而过，赵高不轻不重的声音很快便消散在起起伏伏的微风中。
但赵高知道，话已经传进了李斯的耳中。
听起来只是一句寻常赞赏的话。
实则赵高在试探李斯的态度。
在朝浸淫这么多年，赵高虽是一介宦官，却有着不小的野心。
否则也不会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做到嬴政身边的红人。
中车府令，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一个接近帝王的好差。
但只有他知道，真正看得起宦官的人根本没有几个。
即便他现在的位置不低，真正把他放在眼中的也没几个人。
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地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让所有人仰望。
而这些年的筹谋，一切已经初具雏形了。
他在朝中得陛下信任，更是十八公子胡亥的老师，江湖上，他手中握有帝国最大的情报组织网络，罗网。
罗网既是情报系统，又是杀手组织，为他的筹谋扫清了不少障碍。
而多年来，嬴政一直未立太子，这就让所有公子都看到了希望。
胡亥也不例外。
赵高为了防止变数，早已未雨绸缪多年。
只待时机成熟，胡亥得势，他便能水涨船高，一飞冲天。
然而，此时却杀出了一个赢子夜。
陛下的天平明显偏了，这还是从未出现过的现象，让赵高有些急了起来。
赢子夜的出现，打乱了他的步伐，应该说是打乱了很多人的步伐。
而朝中大臣，赵高看得上眼的，也就李斯了。
无论才能还是权位，相国李斯都是朝中顶尖的存在。
所以，他对李斯有关赢子夜的态度是很在意的，或者说他希望李斯是自己人。
不过，赵高的想法没有得到回应。
李斯端坐在马车之中，神色不变，车夫放下车帘的手也顿住了。
“我大秦得九公子这样的才俊，的确乃我等之幸。”
顿了顿，李斯又道，
“我等身为臣子，忠于陛下，严执君令，乃是本分。”
说完，便命车夫放下帘子，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街角。
赵高转身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一道阴恻恻的光闪过，
“老奸巨猾。”
李斯是出了名的老滑头，这也是他身居高位的原因之一。
“大人，十八公子请您过府。”
这时，一名黑衣侍卫缓缓现身禀报道。
“走吧。”
赵高收回目光，上了自己的车。
出现了变数，就算胡亥不请他，他也会去找胡亥。
......
十八公子府邸。
胡亥紧捏着拳，眼神阴鸷，似乎正压抑着愤怒。
“公子，中车府令大人到了。”
一小厮跑进大厅禀报道。
闻言，胡亥眼睛一亮，起身就往外走。
“老师。”
他步子急切，远远见到赵高便迎了上去，脸上的愤怒和阴沉将他的情绪表露无遗。
赵高眼底划过一丝不满。
胡亥显然已经知道了早朝的事情。
不过如此急切沉不住气的模样哪有做大事的气魄，与今日赢子夜在朝堂上的表现，那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要不是当初没得选择，他赵高又怎么会辅佐这么一个不堪大用的公子。
不过，赵高还是敛了情绪，看不出异常，
“公子已经知道九公子的事情了吧。”
“如何不知。”
“突然冒出一个大秦九公子，十多年，从未有人知其踪迹。”
“父皇竟对他宠爱有加。”
“十多年未见，谁知此人是真是假。”
提到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九哥，胡亥便满身戾气。
这么多年的大业谋划，他是最有希望的一个公子，现在却半路多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强大对手。
最让他气急的是，自己父皇对赢子夜很为看重，甚至......那道赏赐，已经放出了信号。
“公子，慎言。”
赵高平淡地看着怒不可遏的胡亥，出言提醒道。
胡亥一顿，随即反应过来，
“是我失言了。”
他可以对赢子夜不满，对父皇的赏赐不满，但不能怀疑赢子夜的身份。
这是父皇承认的身份。
他若怀疑，就是怀疑陛下。
怀疑陛下的君威，也就是质疑陛下的能力。
他的父皇永远是众星朝拜的那颗最明亮的极星，绝不容人置喙。
即便他是父皇宠爱的儿子，有些话也不能说。
也就是说，就算赢子夜不是真的九公子，所有人也得承认他就是大秦的公子。
胡亥后怕了一阵，暗中敲打了自己口不择言一番，更急切了，
“老师，我们该当如何？”
赢子夜的成就板上定钉，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
赵高端起手边刚上的新茶，浅饮了一口，幽然道，
“公子可信任老奴？”
胡亥精神一振，连忙回答，
“当然！”
“老师可是有计策了？”
胡亥对赵高还是了解的，他这么说定然有了此结的解法。
赵高用白玉杯盖刮开茶水上漂浮的松针茶叶，神色氤氲在散发着淡香的白色雾气之后，略尖的声音传出，
“等。”
一个字，胡亥瞬间明白了赵高的意思。
有言，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如此形势之下，他们与赢子夜之间注定是一场拉锯战。
而这仗怎么打，就等罗网的消息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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