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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又一下。
薛姨站在夏苒的身边，被眼前的这副画面给惊得几乎合不拢嘴巴。
那是一对父子，儿子先是将父亲手臂上的肌肤给咬的没有一片完整的，再然后，父亲便抓着儿子的脑袋往坚硬的花坛边上撞。
那是大理石瓷砖的花坛，人的脑袋就这么撞上去，不会出问题才怪。
她身体抖了抖，往夏苒的脸上看了看，本以为有些胆小的夏苒会害怕，但让薛姨惊讶的，是夏苒面无表情，她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一样，面无波澜。
“夏小姐，要不……我们进去吧，这儿门口吹风也怪冷的。”
夏苒摇了摇头，她抬起手来，阻止了薛姨想要推动轮椅的动作。
她要看。
方志国将最近这一长段时间憋着的怒气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他本也在方珏的教唆下打了半管，但见方珏那吓人的样子，每一次犯起瘾的时候，方志国都会堪堪忍住，就是害怕最后也会像方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方珏犯病了，产生了幻觉，就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他，这些，方志国这段时间下来也已经习惯了，可是……他当着这外人的面居然也这样，方珏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尊严不能丢。
这也是他下狠手的原因。
啪嗒。
像是液体滴落在鞋子上的声音，方志国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手上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一样，方志国有些僵硬的低了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子上。
那一双黑色的肮脏的皮鞋上，有一抹暗红，而鞋子周围白色的雪上，染着一片红色。
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方志国猛地一松手，依靠着他的力气才支撑着的方珏一下子就没有支撑点，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的软在了地上。
方志国倒在地上，太阳穴的地方染着血，半边的红色，几乎都快要将他的五官给遮挡住，他堪堪喘着气，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小……小珏。”方志国蹲下身来，他手上也带着点点血迹，他像是失了魂，一双手看看的放在方珏身体的上空，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不敢碰，怕自己这一碰，又会让方珏更加痛苦。
方珏动了动唇，方志国连忙凑近了些，他听着方珏最后呢喃不清的话，眼神中的色彩变了又变。
“我信你说的，你别睡过去了。”
方珏紧闭双眼，没有理会方志国，他的呼吸逐渐变弱，胸口上下起伏的弧度也慢慢消失。
“小珏！”
方志国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他伸出手来，将食指放在方珏的鼻子下面，去探方珏的气息，毫无动静。
人走了。
夏苒看着眼前这一幕，她抬起小手来，放在胸口，想要感受自己心脏的温度，摸来摸去，却是一片冰凉。
她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曾经痛恨过的人，现在就这么死在自己的眼前了，还是被亲生父亲给杀死了，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周一抿了抿唇，他手中提着塑料口袋，往夏苒那边走，塑料口袋随着他身体的晃动发出响声来，细细簌簌的。
“站住！”
方志国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他紧紧的捏了一下方珏的手，随后便站起身，望着周一手中提着的口袋：“钱给我。”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钱？
周一对方志国这样的行为表示鄙夷，他撇了撇嘴：“你儿子都死了，你还不想着他的后事。”
从见血到现在，薛姨已经完全的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夏苒，低声询问：“夏小姐，需要报警么？别墅有监控，只需给警方看监控就行。”
夏苒摇了摇头，她目光幽深。
见夏苒不同意，薛姨也没有继续坚持，而是打电话叫人来处理花坛的血迹。
方志国以为那些人来是要破坏方珏的尸体，他一边急着抢钱，一边又急着保护自己儿子的尸体，一时间中，动作变得有些可笑。
没有夏苒的吩咐，周一是不可能把钱拿去给方志国的，他像是遛狗一样，提着袋子左右换手，根本不给方志国摸到袋子的机会。
“叶夕，这是你的哥哥！”方志国又一次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他的眼中，亲情大过一切，而他又想要将这个观念传递给夏苒。
只可惜，夏苒并不是叶夕。
她只是伸手，接过那个黑色的塑料口袋，她扫了一眼口袋中的钱，见一摞钱还在口袋中安然无恙的放着，她才将袋子重新还给薛姨。
“周一，把人带走吧。”
看到了方珏的结局，夏苒心中空了一片，像是遗憾，遗憾为什么不是她来动手。
周一点点头，眼看着方志国就要朝夏苒扑去的时候，周一连忙伸手，一下子就将方志国给抓住，他面色冰冷，眼底藏着警告。
“如果你再闹，你的下场就会和你儿子一样。”
方志国愣了愣，他吼叫着，眼底带着恨意和绝望：“叶夕……哦不，小珏说你是夏苒，你就是回来报仇的是吧？！我告诉你，你不会好过的！你害死了小珏！”
夏苒的身体僵硬了些，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了紧，却没有理会方志国。
薛姨“哎哟”一声，生怕方志国的话影响了夏苒的心情，连忙宽慰道：“夏小姐，没有关系的，他们就是跳不起来的蚂蚱，有秦爷保护夏小姐，天塌了都没关系。”
虽然知道秦司阈不会永远是自己的庇护，但听见薛姨的话，夏苒心中还是会有些温暖和期待，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方志国看出了夏苒的态度，嘴巴中的脏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恨不得将夏苒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一次。
周一将方志国丢到门口，又转身去将方珏的尸体提了出来，像是丢什么垃圾一样，摔在了方志国身上。
“别再来了。”周一居高临下的望着方志国，脸上带着狠意，“叶小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叶？
方志国笑出声，他眼睁睁的望着铁门关上，想到夏苒那张脸，只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儿子临死之前呢喃的都是夏苒，不管是真是假，那女人敢这样对待自己，他便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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