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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感受着这一派寂静，耳旁吹来柔柔的风声，忽然听到秦斯寒略微低沉的声音。
她缓缓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恨吗？在那段深宫挣扎的时光里，她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对于她和原身来说，如果说不恨，有些自欺欺人了。可若说是恨，对她们来说，爱恨都太奢侈了。
能活着也都是自己挣扎出来的。在生计面前，谈爱恨太空泛遥远。
她摇了摇头，终于缓缓道了出来：“原来陛下都知道了。”
秦斯寒眉头一拧，手放在石桌上，他知道些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现在知道了她很聪明，在他这个不着前言后语的话中，能够一下找到关键！
“总归是活下来了。”菀菀恬淡的说着，她扬起头，嘴角弯弯。她活下来了，比先帝宠爱的所有妃子活的都好，还护住了儿子的周全和地位。
在生存面前，一切显得那么浅薄。
或许是恨过，或许也挣扎过，可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才能越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与其用不甘的心来面对这一切，还不如把一切看得美好。
起码她不会每日绝望。
假设自己一无所有，那每一天都会得到新的东西，一句关爱的话，一碗简单的吃食，一个温暖的人。
秦斯寒沉默，他有些不知所措，活下来不应该是活的好吗？
菀菀看着眼前的陛下，仿佛透过他强大的外表，看到了内心里，当年那个无助痛苦的孩子。
菀菀虽然心有不忍，不想揭开她的伤疤，却还是想治愈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他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孤独令人心疼。
她转过身来，直视秦斯寒的眼睛，柔声问道：“陛下，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您快乐吗？”
秦斯寒抬起头看着她，菀菀眼波盈盈，满是温柔：“陛下，臣妾很快乐，必须快乐，哪怕每日都很快乐又很难过。可若不这么想，臣妾只会难过，被困在其中，成为臣妾自己都厌恶的人。”
所以，你呢？
在仇恨中成长后，有一天感受到快乐吗，在无尽的怨恨里，获得了什么。
强大的力量，还有现在的模样，都是你想要的吗？
莫名的，秦斯寒从菀菀的眼底读出了这些，就像是把他整个人剖开一般，血淋淋的，令他难堪。秦斯寒恼了，可是这些话她都没说，只是他看着她自己脑补出的话语。
她只是在说自己！
他坐在旁边一时间无话，菀菀嘴角边依旧噙着那么笑意，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她依旧潇洒。
秦斯寒有些想要撕开她这面具，看看她那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刻意封存的回忆涌入脑海，秦斯寒的呼吸被搅乱了，他居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菀菀眼底闪过笑意，轻声道：“陛下，我知道联姻之后，出于政权稳固的考虑，你必会调查臣妾。
虽然有些逾矩了，可臣妾觉得您太累了，臣妾不单视您为君，更是臣妾的夫。
如果您想要听听臣妾的故事，臣妾不希望您从别人口中猜测，臣妾自己跟您倾诉。妾想走进您的心里，做您妻子，不是皇后不是德妃，是携手一生的妻。”
秦斯寒身体一僵，深邃的黑眸闪过复杂，转过身看着她。
这是有女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跟他说想做他的妻子，携手一生，不是求权势地位宠爱，只求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菀菀没有等秦斯寒的回答，自顾自的道：“陛下今晚能来钟粹宫吗，臣妾想在只属于我们俩夫妻的时间聊聊这些事情。请陛下不要拒绝臣妾。”
秦斯寒越是接近她越害怕想起当年种种过往，可却还是忍不住靠近。
莫名的，夜间批改完奏折之后，常碌准备伺候他就寝之时，秦斯寒犹豫了半天，问常碌：“什么时辰了？”
常碌看了看沙漏，回答道：“回陛下，已经戌时了，该就寝了，明儿个还要早朝呢。”
秦斯寒盯着沙漏，修边的手指骨节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站起了身子，吩咐常碌：“摆驾钟粹宫。”
常碌连忙唤来底下侍奉的太监，备好了轿辇。步撵平稳地走着，可秦斯寒的心却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约前来，却莫名觉得，如果不来，他会后悔的。
先前在御花园角落，秦斯寒听到菀菀的邀约后，并未沉默颔首应下，只是站起身，信步回到御书房。
本来秦斯寒就察觉到自己对她好似过于在意了，不想赴约。但是下一秒，他又想到，再等等，等他知道她全部后，他就不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了。
殊不知，强大如他，却对一个女子心软好奇的时候，其实是他的心在发出心动的讯号，只是当事人不自知，知道了也不愿承认罢了。
这厢，自从傍晚从御花园回来后，菀菀早早就开始准备好一切，她甚至亲自到膳房做了几个菜，备了一壶出嫁时从母国陪嫁来的母亲亲手酿造的美酒。
大殿内空无一人，她亲自备好了饭菜，一切简单却又处处充满深意。她唤来锦绣，到内殿替她更衣。
锦绣知道自家娘娘陛下今夜有事要谈，从衣柜里翻了许久，拿出来一件件衣服比划，又从梳妆匣子里挑出了好些配饰，为菀菀更衣梳妆。
一通折腾，待菀菀看到镜中自己的身影还是被惊艳到了。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
端的是一副人间富贵花的打扮，说不出的温柔袅娜，惹人怜爱。
菀菀虽然很满意，却还是让锦绣把朝阳五凤挂珠钗和赤金盘螭璎珞圈换成了桃花型累丝嵌珍珠珠钗和水滴形紫罗兰冰种翡翠环。
换上之后重新装扮了一下，无形中少了几分美艳逼人，多了些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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