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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宗羡动作一顿。
他顺着田嫂的话抬眼,视线落在曲阳的眼睛上。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小家伙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后,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巴掌,终于拉回他的思绪。
好吧,太过慈爱是教导不出孝子的。曲照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她扯过小家伙做了坏事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眼看他蹙着眉头嘴巴一瘪,她赶紧指着他威胁道:“哭!再哭还要揍你!”
像是听懂了这话,小家伙硬是将眼泪又憋了回去,整张脸委屈巴巴的。
曲照想,他是不会说抱歉,不然她一定按着他的头跟傅宗羡道歉!人家才呵护备至地帮他处理完伤口,看看他是怎么回报的?
她曲家的小朋友不可以忘恩负义!
傅宗羡满脑子都是田嫂方才说的话。目光落在被曲照擦完曲阳伤口后随手放在茶几上的纸上,他眸光微深。
直到晚上,傅宗羡也没有让曲照回宜清苑的意思。
倒是傅家的管家吴妈竟领着曲照上楼,还跟她说傅宗羡卧室斜对面的那个房间,以后就是她的卧室。
???
怎么今天尽出些让她捉摸不透的事?她一脸懵。
从傅宗羡带她来傅家她就觉得莫名其妙,田嫂突然的自报家门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此刻听到吴妈的话,她更莫名其妙了……
还未等她反应,吴妈就把房间门打开了。环顾一周,曲照发现,她宜清苑的东西,几乎都在这里……
来真的?
所以,傅宗羡带她来傅家的意思,是让她住过来?
可是,傅宗羡为什么突然让她住到傅家?
她实在不解。
看着吴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她转身看着斜对面那个房间。
最终,迈步过去,敲门。
敲了好一会儿,她都快放弃了,门才被拉开。
傅宗羡背着光出现在她眼前。
他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穿着浴袍,胸口一大片肌肤裸露着,头发湿哒哒还滴着水,正在擦头发。
看到她,他也不意外。
“进来,帮我擦头发。”他松开门把,转身自顾自朝里走去。
曲照有些不自在,却还是顺从地带上门,跟在他的身后。
傅宗羡将毛巾丢给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慵懒地坐到沙发上。
曲照跟过去,将毛巾覆盖在他的头上,轻柔、小心地擦拭着。
他的头发很黑,有些硬。
曲照曾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头发硬的人,心肠也硬。
突然想起来找他的目的,她问:“怎么忽然让我住来这里?我什么时候回去啊?”
“不想来?”
“也不是……”她在这里可以每天见到曲阳,她求之不得。可是,她总觉得她住进傅家,是件很奇怪的事。
她是谁?他的情人都算不上……
她始终记得,他当她是予取予求的妓女,泄欲的工具。
现在让她住进他家,算怎么一回事?
“曲阳不是忘了你?接下来你们可以天天待在一起,重新认识回来,不好?”
曲照愣了愣。
原来他都看到了。她的心又是一酸。
除了曲阳,她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可现在,这唯一的小亲人也不记得她了……她又想起白天小家伙盯着她时那茫然的样子,忽地,无尽的孤独和落寞朝她袭来。
“就当在宜清苑一样。”她听到傅宗羡说。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她瞒着他想偷偷堕胎这件事他仍旧没有释怀,所以把她转移到这里,离得更近,方便管辖。
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就像从中度戒备监狱被移交到高度戒备监狱。
傅家是什么地方?光是佣人就比她初中同学录上的人都多。这意味着,今后不再只是区区一个小冉,加门口两位大汉。盯着她的会是一群人……
她忽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那压力不是简单的身体或精神上的压力,那是灵魂深处在向她发问——
傅家这些人怎么想她?
又是以何种目光看待她?
她不敢往深处想。
但她明白,没有身份、关系不齿,存在必然尴尬。
可想想曲阳,这些也不是不能够被忽略。
说让她帮他擦头发就只是擦头发,傅宗羡静静看着对面女人娇小的身子没出卧室门。
视线落在那被他丢在床上的外套上,他起身过去从口袋里拿出里面的东西——那张粘有曲阳血的纸。
目光在雪白的纸中间那黄豆大小的血迹上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摸起手机,他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打哈欠的声音,很是慵懒:“傅宗羡你疯了吗?都几点了,你都不看时间吗?”
傅宗羡还没开口说话,那头的声音又响起:“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想我了才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他的语气忽然变暧昧,“晚上想女人,别想我。”
“闭嘴。”傅宗羡有时候真想把陆微阳那张嘴给缝起来。直奔主题,他不想废话,“有时间吗?帮我做个dna比对。”
“dna比对?”
“嗯。”
“干嘛?”陆微阳疑惑。
“你怎么管这么多?”
“可我现在被派到新加坡这边正学习呢。”陆微阳作难。却还是没忍住问,“做谁的呀?急吗?”
傅宗羡看了眼手中的纸:“什么时候回?”
“那时间可能有点长,得一个多月。”
“行。”傅宗羡说,“那就等你回来,我要你亲自做。”
“……成吧。”陆微阳应下。他纳闷,傅宗羡怎么突然要做这种东西?
曲照在傅家住了将近一个月,转眼快到一月下旬。
这些天,她没什么不便的,从早到晚都是个人时间,她想跟曲阳玩就跟曲阳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不能出去。
到底是傅家的佣人,没有人表现出一丝异样,待她很客气,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难堪。
唯一的不同寻常便是——这期间,傅宗羡从未进过她的房间。
她竟莫名有些失落。
以前在宜清苑时,只要时间稍稍晚些,她就清楚他不会去,所以也不会等。但只要他去了,目的很明显——跟她睡。
可现在,他们只相隔了一条过道两扇门,她却开始琢磨不透——他来不来?他为什么不来?明明离得那么近,为什么不来呢?
可这些在等待的过程中也逐渐被磨平,她也忽地反应过来——这就是他,她要是能猜得透,就不是他了。
看着抽屉里那条他送她的j'ugatti星座项链,她觉得心好乱。
她在这里过了个还算热闹的元旦,然后又过上了昏昏沉沉数日子的生活。傅宗羡一如既往地忙,曲阳是她生活里唯一的调味品。
这天下午,她下楼,看到佣人们正在布置大厅。视线微移,她发现茶几前还站着个总指挥。
那总指挥不是别人,正是卓莞莞。
她指导着佣人们将那些字母气球在墙上贴成她所说的弧度。
“对,往下移……往右偏一点,30度角,嗯,就这样。”
她在那不容置疑的声音中逐渐看清楚那快被贴好的英语短语——happybirthday。
happybirthday?
完全不用猜,卓莞莞来傅家还能给谁过生日?
只是曲照很意外,今天竟然是傅宗羡的生日?
看着对面墙上那被一圈粉色心形气球簇拥着的银白色字母气球,曲照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肉麻。
她不想看到卓莞莞那鄙夷不屑又仇恨她的眼神,立马转身,回了房间。
傅宗羡是晚上回来的,才进门,卓莞莞便妖娆地缠了上去:“宗羡!生日快乐!”嗲声嗲气,仿佛能把人腻死。
傅宗羡将外套递给候在一旁的佣人,不动声色拉下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谢谢。”
“给,礼物。”卓莞莞丝毫不介意,藏在身后的那只手绕到两人身前,将手上的盒子打开。
是一条深蓝色的真丝领带,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将那领带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我帮你换上,看好不好看。”
傅宗羡将脖子转到一边,避开她伸过来的手:“这都回家了,系什么领带。”
说着朝餐桌走去。
卓莞莞一脸失落,将领带又装回了盒子里。
“曲阳呢?”傅宗羡边用湿巾擦手边问。
“已经睡了。”田嫂回他。
“那去叫曲小姐下来吃饭。”他又用纸巾擦掉湿巾留在手上的水渍。
“她怎么在这里?!”卓莞莞几乎是叫出声的,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什么叫叫她下来吃饭?!难不成她一直都在?!
卓莞莞想起自己吃完午饭就来了傅家……
“怎么没人告诉我她在这里?!”她语气不善扭头质问方才帮她布置大厅的那些佣人。
傅宗羡看向她,眉心拧了拧:“你是来帮我过生日还是来发脾气的?”
卓莞莞怒目切齿。好一会儿,像是在心底权衡了什么,她气鼓鼓坐到了位置上。
反应到手上还拿着礼物,她愤愤将那盒子拍在餐桌上。
曲照在这时下楼。
“如果不想我生气,等下说话注意。”傅宗羡低声说。
卓莞莞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曲照。嚼穿龈血,她的眼神仿佛要将曲照千刀万剐。
这个阴魂不散的贱女人!
不得不说,曲照觉得世界真的很奇妙。她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和卓莞莞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至于气氛……嗯,微妙难言。
也不知是都没胃口还是真心吃不下去,一桌菜,到最后也没人动几筷子。
佣人上来收拾干净桌子,将卓莞莞带来的蛋糕上了上来。
卓莞莞将那一个3一个0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点好。从始至终黑着脸。
曲照忽然想起之前小冉说她给傅宗羡过生日,做了个蛋糕却加了芒果的事。还说她喜欢傅宗羡,却连傅宗羡不能吃芒果都不知道。
“没放芒果吧?”曲照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问完不自觉挑了挑眉。
“你!”卓莞莞正想发作,傅宗羡突然看向她。
忍,她忍!
视线最后落到了曲照的脸上,傅宗羡眸底意味不明。
“许愿吧!”卓莞莞咬牙。
看着那两根因为燃烧正滴着蜡的数字30的蜡烛,傅宗羡的思绪突然变得缥缈。
不知为何,他的脑袋里那瞬间冉冉升起来一个念头——他要她永远像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而实际,他也的确付诸了行动——
双手交握在身前,他许了这样一个愿。
目光回到女人的脸上,他想起她不止一次问他还要多久才会放过她。
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了答案——
不会。
他不会放了她。
这辈子都不会。
曲照没做过多停留,象征性地尝了尝那甜到掉牙的巧克力蛋糕,她起身上楼,将时间单独留给他们二人。行至二楼转角,她听到那头传来刻意压低声音的争执。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住在这里了吗?”傻子也看得出来,不然她怎么会一直都在楼上?!现在竟然又上楼了!
傅宗羡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你理解的意思。”
“你疯了?!”
“卓莞莞。”傅宗羡脸色沉了沉。
“她逼死了我姐!她逼死了我姐!傅宗羡!”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你真的疯了。”曲照最后听卓莞莞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不想再继续听她接下来对自己的诋毁和谩骂,曲照移动步子快速回了房间,将所有声音都关在门外。
卓莞莞走了。
佣人前去收拾桌子,看到她留下的盒子:“先生,这个……”
“你的了。”
曲照不知道在房间发了多久的呆,她的目光始终锁着桌上那个小本子。其实今天一下午,她都埋头在那个小本子上——她在上面画了很久。
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时间栏显示十一点整,最终,带着那个小本子,曲照敲响了傅宗羡的门。
这回没有让她等太久,门被拉开。
傅宗羡还是回来时的那一身,空气中隐隐夹杂着烟味。
“生日快乐!”曲照将手中的小本子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意料之外,傅宗羡眉梢一抬,目光深了几许。他接过那个小本子。
那是一本连环画,里面画的全是卡通版的他,从开始到结束,是他的各种表情动作,喜、怒、哀、乐,随着翻动无比生动地变换着。可爱、有趣。
“你都三十岁了……”曲照感慨。
傅宗羡凝着她,声音低沉、魅惑:“嫌老?”
曲照没想到他会这么理解,愣了愣。却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一把拉进了房间。
他忘情地吻她,大掌揉着她的身体。隔着布料,他能想象那雪白的肌肤会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咚”一声,不知是碰掉了桌上的什么东西,傅宗羡被这意外的插曲拉回神。突然清醒过来,他抵着她的额,喘着粗气。
心里好像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在噬咬,身体里有股冲动在疯狂叫嚣……
真的想做,真的想。
但不可以。
她流产不过才一个月,他不可以。
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尽力忍着不去想这件事,所以连她的房间都不进,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这些努力和坚持白费。
曲照看出他在忍耐,脸颊发烫,小声问:“很难受吗?”
“你说呢?”傅宗羡声音低哑,努力压着心头的躁动。
他松开她,转身往浴室的方向走。
“那……”她忽然叫住他,因为害羞声音更小了,“我……帮你吧……”
傅宗羡闻言回过头:“怎么帮?”她流产才一个月,他又不是什么欲求不满的禽兽。
曲照迟疑地走到他身前,犹豫再三,伸出了手。
……
这个女人总能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顷刻功亏一篑。
得到短暂的疏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终是没忍住,他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
曲照害怕了,当初那种撕裂的痛感仿佛还在,那个孩子也正是因这件事有先兆流产的迹象,虽然最终还是没了……但她始终无法忘记血从身下淌出的那种感觉……
“我不进去。”傅宗羡说。
曲照半信半疑。
“用腿,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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