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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都不是简单的单一理由,而是诸多原因共同造成的。
朝廷多年来要削藩,平西王没有后才是他们最乐于看见的。
但是困守内宅,见识短浅、一切荣辱都系于男人身上的女人,她是没法看得懂这些政治斗争的。
只是一句“只要王妃没有儿子你儿子就是平西王府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就能把妾氏的野心和贪欲放大到无穷尽。
妾氏是个掌握了内宅斗争精髓的女人,她懂进退知分寸,能屈能伸,相当的坚韧能忍。
但所有的手段高明,都要建立在平西王有男人的劣根性上——渴望坐拥三妻四妾。
然而平西王他没有,他就想守着平西王妃。那错误的一夜,已经让他痛恨至极,余生都要愧对王妃。
平西王对王妃的敬爱和爱护,是妾氏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撼动的。
妾氏能有那一夜,是婆婆的手段和她自己的争取。事实上那一夜,动的人是她。
在对王妃感情这一点上,婆婆和后来的她实在是“英雄”所见略同,但凡王爷有一点清醒,那晚的事都成不了。
而事成之后,王爷是何等暴怒,婆婆也预料到了。
老太太为了要孙儿,那可是豁出命都在所不惜。
妾氏能在事成之后,留着命,留在王府,全靠老太太以死相逼。
如果她的儿子不能有后,那她就以死谢罪。
来真的!不掺一点水分!
没儿子这个事,那就跟女人失节那么严重。没有,那就去死——这就是老太太根植于灵魂的、深入骨血的、冥顽不灵的可怕恐怖观念。
她听了死去的丈夫和儿子一辈子的话,一生人里唯一一次反对,就为了让儿子有儿子。
态度之激烈,完全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架势。
活到她那把年纪,赚够本了,要是能把儿子掰回“正途”,替儿子做最后一件光宗耀祖的事,老太太就是死也愿意。
做母亲的逼儿子到这份上,那不是母亲死就是儿子死了。
而不论哪一个死,平西王妃也都得死。
千古以来,压在人头顶上还有山海深重的孝道。管他有理无理,有错没错,反正忤逆父母就是不孝。
要逼得老母亲去死,那平西王也不用做人了。
母亲不能死,平西王也不能死,他镇守西北,大炎朝几十万边境子民的和平安宁是他的责任。
最后,是王妃忍着叩心泣血,开了口,结束了这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斗。
她能怎么办?
婆婆能逼儿子到那份上,她却是不忍丈夫做千古罪人,受世人唾弃的。
那夜,铮铮傲骨的平西王被自己的老母亲压弯了脊梁。
他第一次见识到女人的可怕,丝毫不逊于战场的惨烈残酷。
他的母亲竟然拿剪刀要捅她自己,就为了不准他赶走那个女人,就为了让他有个儿子。
就这样,妾氏留在了王府,住在老太太院子隔壁的院子。
她的名分,她从此在王府的活动范围,她能做的事,由王妃定了下来。
老太太得偿所愿,也知道各退一步的道理。
大方地没有再为难王妃。
王妃从此再没到婆婆的主院请过安,王爷也只在逢年过节时才过去点个卯,他再没有吃过母亲院里的东西。
老太太不在乎。一开始是觉得儿子和她赌气而已,过了段时间,自然就好。
他们是母子,还能有隔夜仇不成?
而很快,妾氏有喜的消息也让她没空理会和儿子的不快了。
她一心扑在妾氏的肚子上,孙儿出生后又扑在孙儿身上。
世事无常,没人能料到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谁能想到王妃她竟然也能有子。
*
像平西王府这种情况,世家夫人,大多都知道去母留子是避免日后诸多斗争最稳妥的办法;
温和一点的办法,也要把孩子抱到主母膝下亲自教养。
事实上,若平西王妃没在第二年有了孩子,妾氏的那个孩子的确是要记在她名下的。
不管是因为不能把孩子留给妾氏教养,还是因为平西王府的继承问题。
不过平西王和王妃是穷苦大众出身,那个妾氏人都留下来了,孩子也生出来了,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杖杀人命,他们就更做不出手了。
但要把妾氏孩子抱到身边养,平西王妃心理上也膈应得很。
后来折中办法就是先把孩子带离妾氏身边,让乳娘带;至于记在王妃名下的事,没有急着办。
妾氏真的是能屈能伸的后宅大人物,有心计有脑子,自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勾得了王爷的心后,她就安分守己守着“孩子生母”这一个身份,既没有任性作妖,也不会一味唯唯诺诺顺从。
展现给所有人的形象,就是一个大方得体,只要儿子好好的,她就好好的好母亲形象。
哪怕她不能陪在孩子身边,只能在孩子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偶尔见一见。
她不肖想王爷,不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
对这样一个女人,平西王妃那是一口棉花塞在胸口的感觉,不舒服,但也不能怎么样。
时间会抚慰伤痛,尤其王妃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她原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种幸福的。
老天却给了她那么大的惊喜。
王妃一辈子都无法放开对妾氏的心结,但她对妾氏那个孩子是逐渐接受了。
她没有把他们一辈的恩怨情仇灌输到三个孩子身上,一视同仁视如己出。
三个孩子从小一起玩,一起学习,感情很好。
虽然世子从小有点个性另类,他天生聪慧、心眼洞明,打小就不喜欢妾氏;
并且独自得出结论,是他父亲平西王犯了世上诸多男人的错——有了母亲却还要娶别的女人,伤害母亲,对不起母亲。
是以他从小看平西王也不顺眼。
不过这个孩子没有辜负他母亲平西王妃的期许,并没有把这种不喜迁怒到大哥身上。
三兄妹相亲相爱、快乐无忧地成长。
而妾氏在这种看似平静无澜的安然生活中,内心却越来越空虚、越来越不满足。
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这样挺好的,想着就放下吧。王妃仁德,世子郡主也把她儿当亲兄弟,以后不会亏待她儿的。
可孩子出生后、王妃还没有怀孕前,那一句“王妃没有孩子,姨娘的孩子以后就是王府世子啦”的恭喜,却成为了她日后的梦魇。
年年月月萦绕在她心头和耳边。
她做了一辈子的人下人,受欺凌践踏,为什么她的儿子也要一辈子屈于人下呢?
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啊。
整个王府,整个北地,他可以成为主宰别人的平西王,而不是别人主宰他!
只要世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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