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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风声都不再入耳。
九重寨的人,在这天地之间,双目直直的视线,只有雨里那个小丫头。
弯刀如月,血流如注,也顷刻间教这天地雨水冲刷干净,把所有的寒光冰辉折纳其中。
在雨幕里远远观战的另一部分人,祁七爷他们心神惧摄,表情都像被冬月寒霜冻结了。
容辞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祁连鹤走去。
祁连鹤半跪在地,手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像只破烂的风箱哮喘着喘息。
另一只手深深抓入泥地里。
目光盯住了在容辞身上,
“你是怎么练成这种邪门功夫的?”小丫头这么问他。
祁连鹤大概是容辞打山头以来,最有骨气的一个——虽然不清楚他的这种骨气从何而来。
他败了,甚至下一刻可能就要人头落地,可是他眼里没有恐惧和妥协。
他比那几个人都更能硬扛,容辞看过他们的两轮攻击招数,就已经得到他们为什么邪门的信息,于是他们的第三轮攻击,就是战斗的落幕之时。
而祁连鹤没死,是因为她要问话,但他的伤不会轻。
容辞出力百分二十,对他出力百分十五。他会有一定程度的内伤骨折。
祁连鹤没有回答容辞的话。
他眼里只有桀骜不驯。
骨骼脆响,容辞看着祁连鹤,就像她在以前世界看到的那些机器兵械人,自动修复自己的身体。
拼合身上断裂的骨头,把扭曲的手脚拉直,然后晃悠悠站立起来。
自始至终,他眼里对容辞欲置之死地的阴狠与凶恶一丝不减。
他只想对她动手。
于是容辞懂了,从这个人嘴里问不出什么。
让他主动交代的情况下,不可能。
逼供?催眠?
没兴趣。
那就可以死了。
容辞抬手,劈下了一刀。
鲜血如涌泉般从祁连鹤全身汩汩而下,他如山一样的尸体砰然倒地。
容辞给他留了一个全尸,方便楚峥带回去研究。
平台上,恢复了不少力气的祁菁扑跪出去,仓皇失色,却又在张嘴的片刻,又生生哑住了。
她还能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东西两寨不和,但祁菁一直也相信祁连鹤是不会对西寨下死手的。斗一斗可以,但不能引发大伤亡,因为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泰州有哪个山头不想着吞并其他山头来壮大自己的势力的?
外面的山头一旦知道九重寨势弱,必然马上如狼似虎扑上来要分九重寨的这块血肉。
所以她后来觉察到祁连鹤对她爹、对西寨是真的有杀心时,震惊的同时,祁菁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祁连鹤凭什么那么自信他做掉西寨,能独自抵挡其他山头的觊觎?
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他实力如此大增,变成了他们根本不认识的怪物。
从某种意义上,他比那个原该更可怕的小姑娘,还要更恐怖。
*
“燕先生,其余的事你处理吧。”容辞回到平台上,把那把弯刀往旁边一扔。
目不斜视走进去。
脚下带水,瞬间滴湿她走过的地板。
两旁水匪惊慌后退,有几个还腿软得叠罗汉似的往后跌出去。但发现那个凶残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杀了他们当家和另外四个高手的怪物,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完全把他们当空气。
燕先生拱手,目送容辞进去。
束素英跟上。
容辞踏着满地狼藉进去后堂,开始在这寨子里观看。
“你找地方处理你的伤口吧。”她头也不回对身后的束素英说。
“姑娘,你的衣服都湿了。我去给你找衣服换。”束素英却关心她的情况。
容辞无所谓,既没说不要,也没说要。她的脚步片刻已经在束素英几米外了。
九重寨挺大的,西寨要比东寨更有烟火气,那儿的房屋错落有致,看起来就和山下的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
这个东寨,则建得有点像营堡。
很明显的后来改造加固的痕迹。以前,大概和西寨一样也充满烟火味吧。
容辞目标明确寻找她想找的地方,用了二十分钟。
在寨子最深处的一个地洞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
那地洞显然也不是很久以前就存在的,而是后来才挖掘的。
有一百平方左右大。
里面相当的潮湿昏暗,正中有一个大药池,里面浓浓的乱七八糟气味的药汤。
四周堆满水缸,里面也是这些药汤。
容辞对医药方面知识只是粗浅皮毛,大概看个日常普遍小病可以。深入知识是没有的。
所以,祁连鹤是靠泡这个东西还是喝这个东西改变体质,然后就能练成药人了?
那他又是怎么保持神志的?
容辞观察了一圈,没再发现其他什么,转身出去了。这种事她不打算折腾,都交给楚峥。
正要折返去找燕先生他们,遇上了束素英。她已经处理好了伤口,衣服也换了。
要在匪窝找女人衣服不难。
目前为止,容辞只在牛铁铁和花簌的铁牛寨那里看不到女人。
看到过最多的花儿,可此花儿非彼花儿。
那里一个真的女人都没有。
束素英不但自己找了套干衣服换上,也给容辞找了一套。
“姑娘,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吧。”
“雨也小,应该很快就停了。苍术也该到了。”
容辞接过来,“你去帮燕先生的忙吧。”
九重寨剩下的人,打是打不起来的了,他们自身伤亡也要处理。
束素英应声,转身去了。
容辞随意转上一旁的游廊,在一个房间门外顿了顿,走过去,打算到另一间。
这时急速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跑进来。
“祁姑娘,你要做什么?”束素英的声音紧跟而来。
很快,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容辞眼前。
祁菁跑得快,神色焦急转上了容辞所在的游廊,骤然对上容辞,她猛地收脚。
脸色苍白,惊愣两秒,仓皇垂眼,“抱、抱歉……”
局束,不知所措。
她有目的,却没有说话。
容辞朝她之前第一间经过而没有进入的房门一瞥,“里面有你在意的人?”
祁菁惊然抬眼,估计没想对方这么一针见血,她张了张嘴,“抱歉,我只是担心他冒犯到你……”
然后被她随手就宰了。
“阿菁姐姐。”那扇门突然砰地从里面打开,一个少年神色焦急冲出来。
他面色比祁菁还要白。
衣服松松垮垮的,因为根本不合身。那是大人的衣服,而这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
一个身段怯弱、皮肤白净的漂亮少年。
他和这个山寨异常的格格不入。
容辞看到少年宽松的衣服下面,有相当显眼的青紫各色伤痕。
自然,束素英也能看见。
她诧异地张大眼,片刻,扭头看向祁菁,“他是你们山寨劫来的人!”
那语气,可没有多少疑问的意思。
祁菁神情羞愧又难受,正要说话,又有一道身影突然落到她面前。
祁菁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面向那个小姑娘,恭敬回话,“姑娘,楚大人刚刚来了消息,顾将军天亮时整军五万赶向重芽山了。”
是苍术到了。
顾云骁。
这名字有一段日子没在她眼前出现了。
容辞略挑眉,“楚峥没能拦住他?”
苍术:“楚大人说,他上次给顾将军玩阴的,顾将军这次也回敬了他。把他迷昏了扔地下室。”
“醒来时,人已经领兵出发了。”
容辞:“……”
这狗玩意,就是太能蹦?了。
这活力拿到战场杀敌是好事,拿到她这儿,她就挺想打断他的狗腿。
容辞啧了声,扫一眼祁菁,率先进屋,“进来吧,先和我说说祁连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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