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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的要留的都有。”
燕先生答道，不过随即他又停了停，脸上显见有几分愧疚。
“本来大部分妇孺我都命人先带离那些山头，暂时集合在石鹿峰。”
就是尉迟恒先前所在山寨的山头。
“调派了我们飞霞山、雪松寨等几个寨的妇人过去帮忙照看。”
“有个姑娘是新被掳进土匪窝不久的，看模样气质和衣着，出身应该不错。”
“突然遭遇这样的打击，她精神不太受得住。又听了那些妇人的几句闲话。想不开，自杀了。”
去照料的妇人，看那姑娘不似一般平民姑娘，像是富户人家出身。
言语间的可惜感叹更惆怅。
“哎呦，那姑娘怕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吧。这么漂亮金贵的人儿，太可惜了。”
“遭遇这种事，以后还怎么找夫家。唉。”
容辞支着下巴，眸子淡漠无情。
那些根植在世人骨血里的、无数无数多的荒唐之极、愚昧又恶毒的观念，有时总会冷不防的让容辞对于生而同为人这件事感到厌恶。
容辞突然看向林雪姣，“你被人暴揍过吗？”
“啊？”林雪姣虽然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回神答道，“那可多了去。从小练武，几乎每天都要被我爹揍。”
容辞：“出去外面和人打架呢？”
林雪姣：“那肯定也不少啊。”
世上高手那么多，她十二岁就跟她爹出去劫道。
打架受伤，家常便饭。
差点连命都丢了的也有好几次呢。
江湖儿女，没挨揍过，那都不叫混过江湖。
“那你被揍了，会觉得自己不干净，没脸活世上了？”
“！！！”这是什么神无语的逻辑？
林雪姣震惊异常，“被揍了，那肯定只想强大自己揍回去啊！”
容辞看向所有人，“那女人被强了，和女人被揍了一顿其实没区别，怎么就要扯上不干净不清白？”
都是被揍，也都会感到痛感到屈辱。
当然了，揍人的方式有不同，用的工具有不同，程度也有轻有重。
可没有哪一种“揍”，会说被揍就是脏了，要没脸活了。
女人被强，不就是被揍的地方、用的工具和程度轻重有不同。
就像用手打或用脚踢，打脸还是踹肚子，这些区别一样。
为什么强了那个地方，就tm的不干净了？
男人被看了身体无关紧要，女人被看了身体就得寻死觅活。
这tm的难道不都是一块肉吗？
“………”
在厅上的人都表情神奇各异地、听着他们姑娘奇妙新趣的豪放言论。
对于束素英祁菁她们几个从不受寻常闺阁小姐教育洗脑过的女性来说，她们倒是认为那些“被强了就活不下去”的规矩就是个屁。
但同时她们也不得不承认，世间女子大多就要受这样的约束。
容辞的看法，她们都赞同，但要问为什么，也都回答不上来。
世俗就是这样认为的。
包括白令翊他们，也认为这些苛刻女子的世间规矩很荒谬，但他们也同样无法改变世间人的看法。
“不清白这个词，只应该用在犯罪一方。”
世间但凡作奸犯科的人，都是被唾弃被鄙视被记恨的一方。
唯独男人和女人的事上，作奸犯罪的是男人，千百年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却是女人。
千古以来，阶级父权对男人女人进行的这一场旷古绝伦的精神pua，取得了无比巨大的成功和胜利！
在容辞看来，那和“邪教信仰”都没太大分别。
“燕先生，传话下来，从今往后但凡有关这些事的，我只要听到一种声音。”
“把作奸犯科的人捶死在耻辱柱上。”
“除此之外的声音，有谁敢说，杀！”
“无论男女！”
*
讨论完一个议题，就进入下一个议题。
燕先生提出，“姑娘，各山头合并重组之后，今时已不同往日，我们就不能再叫原先的山头的名字了。”
不做土匪，自然不能再叫什么山寨、什么帮派了。
“得统一起一个名字。然后六个据点，就是六家分号。也得有个名称。”
“这个你和尉迟先生搞定。”容辞一捶拍板。
“是。”
容辞对各组的负责人吩咐做好基本安排后，让众人各自下去办事。
又想起什么，叫住了燕先生。
“你和尉迟先生商量着，也弄一份完整的纪律方案出来。”
“把我之前说过的规律都整理出来。”
“还有我没想到的，你们觉得需要的，也罗列出来给我。”
“到时发放下去各组，公开挂着，让他们背熟了，记心里去。”
“再给楚峥那边去个消息，让顾云骁盯紧那些要逃跑、要藏匿的落单分子。”
大厅散空了。
下首的座位就剩白令翊。
容辞准备回房间写一份有关山寨整合之后的完整方案。
两人才走出门口，有个汉子急冲冲从山门外跑进来。
“姑娘，大当家，万海帮那边有消息了。”
那汉子神色有点不同寻常。
“说吧，他们想作什么妖？”白令翊看那汉子的神色就知道没好事。
“……他们、他们的大当家向姑娘下了挑战书……”
“说，邀请姑娘到岛上一见。”
这挑战书，很霸道有意思。
容辞之前不是说谁不归顺就死吗，万海帮的大当家用容辞的方式回敬她了。
即使你这么厉害，那一个人接受我万海帮的挑战邀请、一个人登岛，肯定没问题的喽。
虽然那汉子也觉得对方很作死，但他回这个话更觉得别扭死。
咋说呢，哎呀，他也形容不出那感觉。
反正别扭就是了。
那股别扭劲啊，没差把他拧巴死了。
不远处林雪姣也正在听一个寨中汉子汇报事务，听到这边的话。
她嘴巴开开合合数次，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万海帮大当家，韩野。
这名字就几乎能代表这个人是什么性格了。
万海帮的老巢、就在章平郡附近海域的一个叫月坛岛的地方。
听说那岛的形状像个坛子，晚上月亮照耀的时候特别美丽。
如梦似幻。
所以才有了月坛岛的名字。
*
韩野的挑战日期，邀请容辞在三日后登岛。
两日后。
月坛岛。
四周海水不时冲击着滩涂，孤零零的一只小船停靠在一处有岩石群阻挡的沙滩上。
容辞站到了陆地上，观察这座被海水围住的岛屿。
入目所见，都是宛如原始森林一般的粗壮大树。
这里植被非常茂盛。
似乎充满了生机。
容辞凝视了半天，抬脚朝岛内走去。
非常明显的亚热带风貌植被，和各色动物。
一直走一个多小时，竟然还没见到任何有人生活的地方。
反而见到巨大的湖泊群。
岛中岛。
容辞要收回之前认为飞霞山是最得天独厚地盘的想法。
这个韩野，才真是找块个精美绝伦的地盘。
容辞走近湖泊，抬眼望向远远的湖心里面。
那里面，才是万海帮的真正所在。
要怎么进去?
容辞不急。
她先转身回林子里搞东西吃了。
抓了几条蛇，处理后，叉起来架烧。
香味出来的时候，有人来了。
几个汉子从旁边茂盛的大树叶下钻了出来。
“娘哎，这里哪里跑出来的小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什么见！这就不是我们寨子的人。”另一个大喇喇的粗嗓子一巴掌拍在那个汉子肩头上。
又瞅着容辞，“小姑娘，你哪来的？”
“不会是奸细吧？”汉子舔嘴砸舌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奉御，眼神几分流里流气。
他们月坛岛这么多年，连只苍蝇都没能摸上来过。
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姑娘，怎么看都可疑。
不是他们山寨的人，那肯定就是外来的了。
可是外来的，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做到的？
“诶，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粗嗓子凶神恶煞问，大有不答话就马上揍人的架势。
若面前的真是个普通小姑娘，早就被这帮人高马大的汉子吓坏了。
容辞拿起一串蛇肉，边面色如常地开口，“你们当家邀请我上岛做客。”
她语出惊人，四个汉子明显的愣一愣后，哄堂大笑起来。
粗嗓子痞笑道，“小姑娘，你找我们当家啊。想做我们帮主夫人。”
另一个也调笑道，“我们大当家的就是艳福不浅，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姑娘为了他都能爬到我们岛上来了。”
“嘻嘻嘻，也不看看我们大当家的什么人物。小姑娘有眼光！”
“有眼光有什么用，你看这小姑娘干瘪瘪的，我们大当家才看不上呢。”
“说得没错。我们大当家，就是配皇家公主也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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