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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律意然,隔三差五的就往律家老宅跑,林书幼随口说了一句住这么大个房子有些寂寞,律意然是个急脾气,说风就是雨的,不过两天,她就已经给林书幼找好了新的地方住。
林书幼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律意然把找到的房子照片一套显摆。
“幼幼你看这个,这个房子两室两厅,大平层,保姆和主人房电梯分开,虽然是个高楼型建筑,但是有个空中花园,你从这——”
她指了指中介拍过来的VR图,“这个房子有个回廊门,虽然出去的阳台不大,也就五十来平,不过这是私有的,后面每层旋转落地从三十楼到一楼的人工瀑布,是花园自带的……”
林书幼看得眼花缭乱的:“等等,我还没有跟律奶奶说我要搬出去唉。”
律意然:“你只管搬出去,我姑奶奶一回来看不着人,肯定会问我堂哥的,到时候都不需你说,姑奶奶自然就会骂他。”
林书幼多少觉得有些不妥,上次跟律言佑吵架后,两人虽然互相嫌弃,互不理会,可再怎么说,她成年以后就住在律家了,如今说走就走——
“干什么呢?”林书幼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抬眼望去,律言佑突然回来了。
律言佑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律意然手里的照片。
他那个脑子不太好胆子有点大的堂妹这是要把他的未婚妻拐跑了。
律言佑一样就认出了律意然手里的那套小公寓,他记得这个房产开发项目。律意然当时被噱头营销到说什么也要揽下一套来当十八岁礼物,他那个叔叔觉得没有投资价值,就怎么也没有同意。
后来那项目旁边的工业区全拆了,换成昌京最拥挤的CBD,那儿的公寓水涨船高,做成了新型公寓的标杆,物业又顺势造势,每幢楼都搞什么人工瀑布。
律言佑扫了一眼,不置可否,“看那么多房子做什么?律家不够住吗?”
“还有”他指了指律意然,“你爸又给我打电话说你逃课,你说你好不容易考上个大学你还逃课,大学是让你用来逃课的吗,大学是让你来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的——”
律意然怕律言佑,宛如一只喜鹊被扯掉了嗓子,一言不发。
林书幼帮衬着律意然:“小然是好心,小然帮我找地方,言佑哥哥都说跟我没关系了,我总不能一直赖在律家不走吧。”
律言佑听着林书幼话里有话,想起从前她也是这般借着柔弱伪装,心里那口气就怄上来。
律言佑深呼吸,再转身过来的时候已经变得心平气和:“这么说来,书幼可是看上了这个小区?”
林书幼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许多照片,点头到:“交通便利,安保严格,言佑哥哥你帮忙看看,好像很适合我这种单身未婚女青年呢。”
单!身!未!婚!
林书幼绝对是故意的。
律言佑表面表情还算拿捏,实则后槽牙咬的咔咔作响。
律言佑:“好是好,不过前几日,这个公寓的开发商负责人还来我办公室坐了坐,说小区现在没有闲置的公寓出租。”
许久未插嘴的律意然:“……我能说一句吗?我有个朋友要出租……”
律言佑厉声打断:“你没有。”
律意然:……好吧我没有。
律言佑继续说道:“即便是有那么几户可以出租,按照目前的市场行情来说,这片的小区价格已经比周围一圈高出了不少,实在不是什么性价比首选。”
律言佑:“更何况,高昂到有些畸形的物业费、清洗费、管家费、安保费、园林绿化费,这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那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业主免费,租户全包。”
律言佑多少还是了解林书幼性子的,你要跟她只说住哪儿不划算她能跟你杠,但是你这么反向比较吧,她“勤劳节约”的DNA就能动起来,怎么想怎么都不划算了。
按照她绝不吃亏的个性,肯定就不会动着搬出去的念头了。
谁知林书幼听完之后,一脸开心,“这么说,还不错啊。”
律言佑强调一边:“你得花很多冤枉钱,这不符合你的理财观念。”
林书幼点点头,“符合啊。”
林书幼:“我是业主。”
*
律言佑恨恨地关下后备箱的门。
林书幼接过这最后一个拉杆箱,甜美地跟律言佑打着招呼:“言佑哥哥,我先上去咯。”
律言佑面无表情:“哦。”
林书幼拉着箱子,“今天太晚了,我就不留你吃饭啦,改日再做乔迁宴,谢谢你的帮忙。”
律言佑看了看手表,手表指针现在是傍晚的五点十分——
哪里晚了,不就是吃饭的好时候吗?
林书幼头也不回,拎着个小箱子唱着个小曲。
亏她早有先见之明,在昌京给自己按了个小窝,不然这种日子,就连大步离开律家的阔气都没有。
她原本没有想到事情可以发展得这么顺利,律家那兄妹接二连三的推波助澜,反倒遂了她的意。
东西都已经都搬过来了,之前这个房子一直是闲置的,如今她已经让人把房子收拾出来了,现在就等她拎包入住了。
林书幼望着此刻全部属于自己的地盘,望着那楼下璀璨的夜景
是自由的空气啊。
自由成长,自由恋爱,自由做自己。
不要做别人口中曾经繁盛后来落败的林家女儿,不要做他人心中最后一定会嫁入律家的摆设品。
如果能够早点拿到爸爸妈妈留下的那一份的产业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全心全意地把心思花在事业上,把自己的独处时光过的轰轰烈烈的。
林书幼给自己打了打气,马上就知道了,她的二十三岁生日,快要到了。
当然,在二十三岁生日来临之前,别让自己饿着肚子也是个十分重要的事项。
林书幼点了个外卖,买了份沙拉,坐在新买的羊绒沙发垫里刷剧。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人敲门。
林书幼穿上拖鞋,却忘了单身女青年独居第一条原则:让外卖员把外面放在门口就好。
林书幼一开门,笑容满面地迎接外卖小哥,却看到了单手倚靠在门边的律言佑,他手里还拿着林书幼点的那家餐厅的外卖盒子。
林书幼不由有些扫兴,拿过律言佑手里的外卖盒往里头走:“你是半路杀了我的外卖小哥吗?”
律言佑散漫地跟在后面,也进来,扫了一圈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颇有微词:
“你这装修,未免也太简陋了一些。”
林书幼:“我这是日系居家风。”
律言佑:“难怪看着小气。”
林书幼白了一眼,“律言佑,这是我家,不是律家,不欢迎你。”
律言佑:“瞧瞧,在律家的时候装小白兔,叫我哥哥,如今搬出来了,连口都改了。”
林书幼懒得理他,把外卖盒里的沙拉倒出来,从开放式厨房的可隐藏橱柜里拿出一套白玉青花瓷餐具,颇有仪式感地把沙拉倒出来。
“啧啧,小白兔吃草呢。”律言佑暗幽幽地瞟过来。
林书幼:“你再这样我要叫楼下安保把你赶出去了。”
律言佑:“气性倒还挺大,有朋自远方来,热烈欢迎才是吧。”
林书幼不说话,恨恨地戳了一块西兰花。
律言佑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脱了外套,脚一伸,勾了高脚凳,手肘支着脑袋,靠在林书幼用餐的小吧台上:“吃沙拉有什么意思,西班牙鹅颈藤壶,下午刚空运过来的,吃不吃?”
鹅颈藤壶啊。
林书幼吞了吞口水。
是每公斤三百多欧元的鹅颈藤壶啊。
她又恨恨地戳了一茬沙拉往自己的嘴里送,含糊不清:“不吃。”
律言佑:“那可惜,我还让他们送了一瓶TBA。”
林书幼明显感觉到自己的DNA动了,DNA从神经中枢传递介质,充盈到自己的血液之中,连带着自己的脑子就不听使唤。
全世界白葡萄酒历史上仅酿出七个年份的,在拍卖会上拍出天价的名酒。
林书幼捏了捏拳头,把攒着沙拉的筷子一丢。
尊严什么的,其实也不值钱。
她扭捏到:“既然言佑哥哥盛情邀请,那我也不好拒绝。”
律言佑:“嗯,这会又懂礼貌了。”
*
林书幼是一点都不含糊,那一瓶酒,直接就干光了。
她举起酒杯,对着律言佑碰杯,“言佑啊——”
律言佑对她老气的口吻略微有些不适。
林书幼:“……多谢你带来的乔迁礼物——嗝……鹅颈藤壶真好吃。”
她抬着左手,跟只丧尸似的,一颤一颤试图来撞击自己的杯子。
律言佑叹了口气,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酒杯。
他望着对面此刻有些上脸的人,放下酒杯,循循善诱到:“林书幼——”
“我跟你商量个事。”
林书幼:“——你商量呗,咱俩的关系,多好商量啊”
律言佑把林书幼的高脚凳拉过来,自己身子微微往前,两只手搭在她的凳沿上,把林书幼拢在中间:“你要是不搬出来,我保证你每天都有鹅颈藤壶吃。”
“不不不。”林书幼晃着膀子,“鹅颈藤壶尤可贵,但自由价更高。”
林书幼拿起杯子,又碰了碰律言佑。
“来来来,致我们破碎的感情。”
林书幼杯子撞上来,律言佑被强行“致”了一波“破碎”的感情。
律言佑放下杯子,“林书幼,奶奶回来了,你怎么交代?”
林书幼悻悻地放下杯子,像是被人中伤要害。
她木讷了好一会,决定还是直面,“事到如今,我们已经闹成了这样,奶奶那边,也没法瞒着了。”
林书幼心虚地再次碰了碰律言佑的酒杯:“咱们不是有约定吗,你若是不喜欢我了,就由你去跟奶奶说退婚的事情。”
律言佑:“我不去。”
林书幼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律言佑。
林书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爱错了人,言佑哥哥,不爱请放过,我祈求你给我的最后一丝温柔。”
她靠近,几乎都要贴近他的脸,呼出的气息带点白葡萄酒的香气,她扯着他的衣角:
“好哥哥,求你了。”
律言佑手指微微握紧,喉头一滚,这该死的美人计。
*
第二天,律奶奶挂着一张猪肝色的脸,坐在律家的长方桌上,空气凝固到老式的古董钟表敲鸣的时候都压低着嗓子。
长方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却不见三个人中任何一个人动筷子。
还是林书幼最后鼓着勇气先打破了这一场默剧般的安静。
林书幼:“奶奶,您喝点松茸汤吧,这个松茸是我在李婶的指导下亲自洗的。”
换做从前,律奶奶这会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夸林书幼懂事又孝顺,都能亲自洗菜了。
如今,律奶奶却一个字都不想说,嘴巴翘的都能挂上几把水壶。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吃饭吗?”律言佑看不下去了,劝了一句。
“干什么?现在问我干什么?”律奶奶可算是等到律言佑说话了,她拆了水壶架,换上了机关枪,“好啊律言佑,我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照顾书幼,做事细致周到些,我就出去游个学,怎么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得,奶奶——”律言佑耳朵聒噪,“这事吧,不是您想的那样。”
律奶奶:“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你说说这些年,小书幼一直待在我身边,她哪有出去生活的能力,如今我才走不过一个多月,她就已经把东西都搬了出去,我告诉你律言佑,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迟早要被我老太婆的扫帚柄打死——”
律言佑没辙,朝林书幼抬抬下巴。
林书幼收到了信息。
昨晚喝酒的时候,她和律言佑和平有爱的商量了一下,关于跟奶奶说要解除婚约这个事情,还得他们两个人左右开弓。
律言佑当白脸,林书幼当红脸。
律言佑显然招架不住了,那么现在压力来到了林书幼这边。
林书幼:“奶奶,其实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挺好的,我也总不能一直在您的羽翼下,没有您的庇护,我还能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一定也是您希望看到的吧。”
律奶奶摸过林书幼的头,对着律言佑说:“听听,听听书幼这话说的,多感人,多懂事的一个孩子。”
律言佑抬眼:得,林书幼才是您亲孙女,我啥也不是。
律奶奶:“奶奶知道我们书幼长大了,懂事了,可是这跟你住在律家不冲突啊,你马上就要跟律言佑结婚了,到时候你们有自己的小家庭,肯定就不住奶奶这儿了,奶奶只不过是希望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还能天天见到书幼……”
林书幼:“奶奶,我要跟你说个事,我搬出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这个婚事——”
律奶奶:“什么意思?”
林书幼:“我跟言佑哥哥商量了一下,关于这个婚事,我们觉得可能……可能不是很合适……”
律奶奶一听,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了自己桌角边上的老花镜一带,指着律言佑:“律言佑你跟我说清楚,什么意思,书幼搬出去是什么意思,你们不结婚了???”
律奶奶一激动起来,林书幼都打了个寒颤,原先和蔼可亲的老太太跟只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插着手斗志昂扬,声音洪亮。
林书幼求助地看着律言佑,快劝劝她吧,这种场景林书幼应对无能啊。
林书幼挤眉弄眼,律言佑才接收到了她的信号,但面容从容,态度慵懒,完全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联盟选手。
桌子上的砂锅汤炖的汩汩作响,电视背景里的球员开始准备关键射门,律奶奶已经开始撒泼掉眼泪了,林书幼急得在桌子底下直跺脚,律言佑才缓缓说到:
“奶奶,您误会了,书幼搬出去,是为了享受婚前的最后单身时光——”
“毕竟我们快结婚了,以后她也没有独处的机会了。”
此刻嘴里能塞下一个鸡蛋的林书幼:临阵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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