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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乃春当年伤心欲绝离开洛县之后,随父母举家迁移到此处,重新开始营生。生意是做得风生水起,但吃喝嫖赌的本性便也回复过来。虽然始终没有娶正室,却是继紫藤之后又纳了几房妾,通房一大把,还是不忘隔三差五往青/楼妓/院里头逛荡。
遇到雨墨,大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意思。
二人滚了床单之后,便是叫了酒菜,边吃边聊。
章乃春问:“你家小姐可知道你沦落风/尘?”
雨墨心想,白云暖恨不能她死了,才不管她是不是堕落风/尘呢,但素知章乃春爱慕白云暖,嘴里便假惺惺道:“不忍让小姐知道,她栽培了我一场,是我自己不争气,她若知道我目前的景况,一定会心里添堵的。”
“你是个好女子,只是这风尘之地腌?,恐侮了你,不如你跟我回章府吧,不愁吃不愁穿,不比在这种地方任人蹂躏得好?”
雨墨喜出望外,但还是假意推辞道:“章少爷心中一直爱慕着我家小姐,雨墨怎能占了我家小姐的便宜?”
“就是因为你家小姐,我才不想看着你继续在这烟花柳巷里堕落。”
于是雨墨随章乃春回了章府,做了章乃春的第九房小妾。
雨墨数来数去,章乃春身边的女人除掉那些通房不算,也就八个小妾,为什么他要称呼自己为小九呢?章乃春不喜欢喊大家名字,全部喊数字,依次按进门时间的早晚,喊“老二”、“老三”、“老四”……喊到雨墨时,便是老九。老二是入门最早又生下了一个儿子的紫藤,老大的人选却一直悬空着
因为雨墨是新欢,又深谙床上之术,所以章乃春竟有好长一段时间,只宠幸雨墨一人。
耳鬓厮磨之后,雨墨便会问章乃春:“为什么爷你一直不肯娶个正室,或者将紫藤扶正呢?”
章乃春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嘴巴里却一本正经说道:“那个位置本来是要留给你家小姐的。”
“可是我家小姐已经嫁到了京城,做了雍王妃……”
“所以宁缺毋滥。”
章乃春腾地坐起身,问雨墨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回家来吗?”
“为什么?”
“和当初我纳了紫藤为妾是一样的心思,你们都是阿暖身边的丫鬟,这一辈子,我与她不得同鸳被,能和你们肌肤之亲,便觉得与她靠近了许多……”
这是怎样卑微到近乎变态的心思?雨墨很是震撼。她心底里闪过许多邪恶的念头,如果章乃春入京重新纠缠白云暖,那么白云暖是否还能如此安哉地做着她的雍王妃?
于是她信口说道:“那爷你为什么不去京城呢?去了京城,不是与我家小姐靠得更近了?”
章乃春讶异地看着雨墨:“紫藤她们都害怕我去京城,你竟然支持我去?”
雨墨道:“为什么不支持?爷你这些年如一日般地爱着我家小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爱情,雨墨身为爷的女人,当然要支持爷呀!”
“可是去了京城又能怎样呢?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
“靠近呀!爷不是说过纳我和紫藤为妾,是为了感觉和我家小姐靠得近一些,那为什么不去京城呢?那样就可以靠得更近了。同在一片蓝天下,同呼吸一片空气,可能你从风里吸进去的一口气是我家小姐吐出的一口气,所以哪怕这辈子不能与我家小姐成双成对,但是在最近的地方默默守护不是一件更美好的事情吗?”
章乃春几乎忘形地抱住了雨墨,狂亲个不停,嘴里含糊不清道:“雨墨,你真是我的小心肝!”
“爷的心肝宝贝永远只有我家小姐一个,雨墨只愿能做爷肚子里一条蛔虫,为爷分忧白张易辰为什么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美丽的女子,莫说男子,就连自己对她亦是动心的。
白云暖饱读“强金阁”里的诗书,所以讲起故事来,不只是单纯的故事,还能引经据典,令娜仁高娃听得很是痴迷。她道:“‘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跤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晚彼牵牛,不可以服箱。’这是最早说到织女的文字,只是其中虽有比喻,但缺乏故事,而‘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涕泣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段里已具有牛郎织女故事的基本轮廓了。再后来,有位诗人写了一首《月蚀诗》,就生动描述了牛郎织女的故事……”
白云暖拿笔在宣纸山默写了那首《月蚀诗》:人间一叶梧桐飘,蓐收行秋回斗杓。神宫召集役灵鹊,直渡银河云作桥。河东美人天帝子,机抒年早劳玉指。织成云雾紫绡衣,辛苦无欢容不理。帝怜独居无以娱,河西嫁与牵牛夫。自从嫁后废织纤,绿鬓云鬟朝暮梳。贪欢不归天帝怒,谪归却踏来时路。但令一岁一相见,七月七日桥边渡。别多会少知奈何,却忆从前恩爱多。勿勿万事说不尽,烛龙已驽随义和。桥边灵官晓催发,令严不管轻离别。空将雨泪作沱沲,泪痕有尽愁无歇。我言织女君休叹,天地无穷会相见。犹胜??鸩患奕耍?挂构旅吖愫??
白云暖的声音如和风细雨,如月光轻柔,娜仁高娃竟在那温柔里沉睡过去。
“今夜,谢谢贤妃娘娘的款待,娜仁高娃公主就留宿在海棠苑里,阿暖就先告辞离宫了。”
白云暖的言语没什么不周之处,礼数也周到无比,可是在钟离雪眼中却是客气到生分,如隔了一道透明的却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钟离雪也起了身,道要亲送白云暖,被白云暖拒绝了。
“夜已深,娘娘早些休息才是。”
看着白云暖寂静离去的背影,钟离雪的心绪又开始复杂。如果白云暖不是张易辰的妻该有多好?或许她会努力挽回她们之间情谊,可是她是张易辰的女人,是她的情敌,是她嫉妒的对象,所有白云暖这辈子享有的幸福,都是她钟离雪今生今世求而不得的,所以她和她注定做不成朋友。
钟离雪把目光投香桌案上睡到黑甜的娜仁高娃,喃喃问道:“她是你的情敌,是你应该嫉妒与生恨的对象,你怎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就接纳她?”
钟离雪咬紧了牙关,目光如天上飘过的乌云一般阴郁。
※
真娘见白云暖终于踏出了海棠苑的宫门,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披风迎上去,道:“王妃,你可出来了,王爷已经派人来催过几次了,可恨那美善俱不让人将消息递进去。”
白云暖整了整披风,扶着真娘的手,走向马车,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其实她心眼儿也没那么坏,至少今夜没在我身上动什么手脚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可不敢忘,上回王妃就是在这海棠苑里出了事,差点和戚杰一起被处死的呢,要不是王爷开明,王妃才逃过一劫,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真娘心有余悸,白云暖伸手拍拍她的胸口,道:“安啦,我是打不死的金刚娃娃。”
说着,冲真娘笑了笑,真娘“噗”也笑了起来。
※
马车顺利地出宫,顺利地抵达了雍王府。
车子停下来,车帷被揭开,小黄门手提着灯笼,放了凳子让白云暖下车。
两尊石狮子间的台阶上站着长身玉立的张易辰,一见到白云暖从马车上下来,他便上前一把抱起了白云暖,向府内走去。
“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张易辰道。
白云暖伸手勾着张易辰的脖子,心里暖流涌动。
真娘和丫鬟们看着王爷和王妃恩爱的背影,全都欣慰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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