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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除了刚开始的稍微忙碌外，就一直坐着发呆。她看着弟弟顾雪舟已经整整两个小时。
她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外面有医生想要进来最后又放弃了，护士们路过这里想劝她离开却又不忍心地走了。
最后是白医生带着主治大夫过来。
主治大夫白发苍苍，应该是见惯了生离死别。
主治大夫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就算顾雪舟醒过来也是植物人，复苏的机会不大。
并且他的身体每日都在下降，维生指数不太好，医院已经尽力了云云。
顾南枝似乎在听着，但又似乎并没有在听。
终于，主治大夫讲完了，叹了口气走了。
白医生没离开。他脸色有点憔悴，对顾南枝说：“顾小姐，令弟的情况刚才陈教授说了，你听清楚了吗？”
顾南枝点了点头。
白医生说：“如果有万分之一转好的希望我们也不会劝你放弃，但是出于医德，我得告诉你这样对雪舟伤害很大，他很痛苦。”
顾南枝终于抬头盯着白医生，声音沙哑：“真的吗？”
白医生点头：“是的，很痛苦。有不少案例表明经过这样维生侥幸活下来的人终身都会带着无法抹灭的心理阴影。再加上雪舟他还有白血病……”
多余的话不用哆嗦了。
顾南枝已经知道已经回天乏术了。
顾南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沙子磨过：“白医生，问你一个问题，我弟弟最久能撑到多久？”
白医生黯然：“如果只是维护脑部不死亡的话，可以两个月，如果是其他的话，可能一个月内，也就是这个月底。”
顾南枝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的眼睛没有眼泪，只有无穷无尽的暗。
最终，她说：“白医生，你帮我给慕朝北打个电话，让他帮我把孩子带过来。”
白医生欲言又止。
顾南枝轻轻抚摸顾雪舟已经冰凉的手，低声说：“我想让孩子好好向这位不怎么见面的小舅舅告别。”
“体面的告别。”
白医生答应了。
……
两个小时后，慕朝北抱着俊俊和顾晚晴，面无表情地走来，顾君盛走在他身边。
三小只都穿上了统一黑色的套装。
向来喜欢粉红的顾晚晴似乎知道了什么，头上的蝴蝶结也是黑色的。
她看见顾南枝，轻轻伸手要她抱抱。
顾南枝抱住了顾晚晴，再伸手抱了抱慕昀俊。
顾君盛乖巧地靠在母亲顾南枝身边。
慕朝北不说话，他也没必要说话。
眼前他费尽心思瞒着的一切都被揭开了，他也没必要说什么了。
顾南枝对三个孩子轻声说：“去看看小舅舅，然后说你们最想告诉舅舅的话，再然后记得说再见。”
顾晚晴哽咽：“妈咪，小舅舅怎么了？”
顾晚晴和顾君盛虽然常年在r国，但是顾雪舟经常和他们视频聊天。顾雪舟最喜欢的就是顾晚晴这个小机灵鬼。
顾南枝擦了擦顾晚晴脸上的泪水，含笑：“小舅舅没怎么，他只是睡着了，打算睡一场很长很长的觉。小舅舅最疼你了，你去向他说再见，然后轻轻亲亲他，小舅舅会知道的。”
顾晚晴努力点了点小脑袋。她拿着手里最爱的芭比娃娃说：“我可以把我的芭比娃娃送给小舅舅吗？这样也许小舅舅醒来，可以知道晴晴来过。”
顾南枝的眼泪落下：“行，你送吧。”
顾君盛靠着顾南枝，低声说：“妈咪，小舅舅不会永远也醒不过来吗？”
顾南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她擦了擦眼睛：“不会，他就算醒不过来，在天上也会看着你们，保护你们的。”
顾晚晴问：“那小舅舅如果去了天上是不是和外婆住在一起？”
提起过世的母亲，顾南枝再也忍不住，拼命点头，泪水纷纷洒出。
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泪眼模糊中，顾南枝看见是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慕昀俊。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只是这个时候她还是想不出那段记忆。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慕昀俊怎么说。
慕昀俊忽然低声说：“妈咪别哭。”
顾南枝感动地点点头。
慕昀俊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又说：“等我长大了发明一种电脑，可以将人的记忆和思维都上传在电脑上。这样人就可以永生不死了。”
顾南枝震惊。
这孩子……慕昀俊说完，从顾南枝身上爬了下来，拉着慕朝北的手。
他看着慕朝北：“爹地，你也向小舅舅告别吧。”
慕朝北目光深深看向顾南枝。顾南枝却并没有看他。
慕朝北知道，她对他的恨意已经到达了顶峰。
慕朝北走过去，声音低沉：“你打算怎么做？”
顾南枝不看他，声音冷漠：“我打算给雪舟一个体面的告别。然后将他葬在我母亲身边。”
慕朝北点头：“这个我答应你。”
顾南枝继续说：“你可以让医生撤掉维生系统了。我不想那些管子围着他。”
慕朝北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不说了。
顾雪舟的维生设备被撤掉。在护士的帮助下，顾南枝为顾雪舟清洗了身体换上了一件舒适的t恤和牛仔。
这个本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貌。
她仔细为顾雪舟苍白的唇涂上一点点润唇膏，让他的唇色不那么可怕。
她一遍遍揉着早就冰凉的手，然后轻声呼唤：“雪舟，雪舟，你看看啊。阿姐来了，你的小外甥小外甥女也来了。”
她不厌其烦地呼唤。
顾君盛带着顾晚晴上前。顾君盛把自己心爱的独角兽玩偶和变形金刚模型放在了顾雪舟的身边。
顾君盛认真地说：“小舅舅，你赶紧好起来。妈咪说了，要带你去r国治疗。我们在r国就可以过得很开心。你可以我骑自行车，下围棋。要是有人欺负我，小舅舅一定会帮我打跑那些坏蛋吧？”
他说完，低下头轻轻亲吻了顾雪舟。
顾晚晴已经默默哭成了泪人。她被抱到顾雪舟床前。
她拉着顾雪舟的手，轻轻摇晃：“小舅舅你是不是很痛？晴晴给你呼呼就不痛了好吗？”
她说着就往顾雪舟手臂上淤青的针孔不停地吹着气。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哭了所有人。
顾南枝的泪一刻都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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