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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我不是慕容冲 > 12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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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慕容永吃了一惊,触电似地跳起,远远地退至一旁,一张脸上红白不定。

    姚嵩随后而入,忽然狐狸似地眯起眼,在慕容永与任臻之间扫来扫去,半晌,也不接话,袖了手在一张胡床上坐了,似笑非笑地只盯着任臻。任臻咳了一声,问在场唯一一个表情正常的慕容恒:“长安缺粮,苻坚守城尚且不易,怎么会忽然这么大阵仗主动搦战?”

    慕容恒一摇头:“皆因苻晖那小子出城劫粮,不料中伏,大败而归后被苻坚念了几句,一时不忿居然自刎了,苻坚是为儿子报仇出气来了!”任臻呆呆地张了嘴——就为这么点事自杀?这要是搁他身上,得死个十万八千回才对得起他出钱还受气的老爸了吧。

    慕容恒事先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折,因此也是头疼不已,看向角落里一反常态不搭腔的慕容永:“叔明,你怎么看”

    慕容永低着头,面无表情:“不得不救。若被苻坚打垮了韩延段随,则我军三面围城之势立破——请皇上下令,末将愿领一万兵马前往救援!”

    任臻瞟了一眼慕容永耳后不及散去的一点红霞,不知怎的心情不错,连眼前的危机也不在心上了,他一扬手:“不,我与你同去,带三万兵马,中军抽调两万,高盖军中抽调一万,即刻开拔!”

    “皇上——”慕容永不同意亲征,刚抬起头便与任臻四目相接,忙定了定神,装做无事一般降低了音量,“您应该坐守阿房不宜亲出。且若是调走那么多兵,阿房守备空虚,若有个万一。。。”

    “人说哀兵必胜,我估计苻坚这次是憋了口气倾巢而出,援军少了不行,如果苻坚破了韩延段随的防线,则必一鼓作气直指阿房,在灞上拦不住他,阿房留多少兵马都是白搭。”任臻环视众人,“皇叔坐镇阿房,高盖留守布防,姚嵩襄助军事,足矣。”而后起身:“这一次,我要堂堂正正地一会苻坚。”

    不为诱敌而出,不会不战先逃。

    一时诸人皆应,唯姚嵩拥着紫貂围脖,轻描淡写地道:“既是灞上战事吃紧,我也同去罢。”

    点将带兵,上马出城,纷纷乱乱直忙过一个上午,不料行军不过数个时辰,便听前方斥候来报:三里之外,已见秦兵。

    顿时群情哗然——莫不是在苻坚雷霆之怒下,韩延段随二军已败到全军覆没了?!慕容永一摆手,喝止了一众惊惧之心:“秦军久被围困,战斗力有限,决计不可能这么快就打残了韩段二军!”说完转头一瞥任臻,周身铠甲,全副披挂的任臻立即朗声道:“现在你暂为主帅,便宜行事,我不掣肘。”行军打战方面,如今的他还只有从旁学习的份。

    慕容永一点头,迅速地下令:“我估计是秦军前锋罢了,大可一战,点中军三千,随我出阵,破其锐势!”

    如血夕阳下,三千铁骑跃然而出,与侧翼切来的秦军兵团迅速战成一片。任臻极目而望,唯见征尘滚滚杀声震天,心下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姚嵩在旁勒马道:“皇上莫怕,我们将士俱是饱食终日,与饿昏头的秦军先头部队厮杀,大有优势——只要不碰上苻坚的中军亲卫,便不会输

    果然慕容永杀至入夜,便浑身浴血地回来复命:那数千秦军前锋俱是死绝了,燕军儿郎却也去了过半。

    任臻心下恻然,此刻拂面春风都仿佛带上了血腥气味,但他也知道,如此乱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见慕容永长枪之上已布满血垢,浓稠的黑血还顺着枪尖向下滴滴答答地流淌,便伸手去扶他起身:“你没受伤吧?”

    慕容永却偏身避过,任臻一愣,慕容永匆匆看了他一眼,道:“末将不曾受伤,谢皇上挂心,这就先告退整军去了。”

    任臻呆立在大帐之中,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掀帘而去。

    因已夜深,三万燕军便不再赶路,就地扎营休整,一时之间联营百里,蔚为壮观。慕容永又在军中巡视了一周,才回到自己的军帐,刚想换下那副血铠,忽听帐外亲兵一迭声地请安叩首,下一瞬间任臻已是独自一人,掀帐而入。

    “皇上。”慕容永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便不肯再抬头了。任臻行前一步,慕容永便向后蹭上半步,直到退无可退了,才无奈地抬眼看他。

    “怎么着,不躲了?朕的尚书令跟避猫鼠似地只管躲,是朕哪里得罪你了?”

    一听这阴是输予苻坚了。”

    任臻稀里糊涂地被人扶上了马,赭白没跑几步,任臻忽然勒缰,回头看去——姚嵩也已披挂上马,却是往秦军方向而去。他一咬牙,忽然勒转马头,策马飞奔至姚嵩身边,将头盔脱下,一把罩在姚嵩头上,怒道:“你当我是什么?”只会夸夸其谈说大话,一有危难掉头就跑,叫人替我受累?!

    姚嵩一愣,气极反笑:“皇上,苻军倾巢而出,我们毫无准备,已是输定了的,您不走,准备看大燕亡国吗?”任臻不理他,在马背上扬声道:“你既是知道我是大燕国主,就该知谁是三军统帅!”说罢命令亲兵:“命慕容永集结骑兵,待秦军中路一乱,立即从侧翼切入——传令三军,许进不许退!”一扬手臂,长缨回首:“中军骑兵听令,随我杀进秦军!”

    苻坚双眼通红,握剑的右手似已紧绷到麻木。大将李辩随侍在策,在滚滚硝烟中大声道:“燕军悍勇,陛下稍退,待末将清除障碍——”苻坚抬手一摆,一字一句地道:“朕等慕容冲亲来!”说时迟那时快,秦军中路忽然一阵骚乱,苻坚一眯眼——来了!他就知道,慕容冲,不会怯战,哪怕赔尽兵马,也要与他一决生死——如他一般。

    冲天火光与无边厮杀中,慕容冲提枪纵马,奔袭而来,如一只浴血而生的凤凰,护龙卫齐齐大吼,将苻坚团团护住,苻坚天子剑出鞘,大吼一声:“都退开!”

    他与他的死战,与天下,与苍生,与爱恨,尽皆无关。

    这一瞬间,任臻仿佛过了电一般,从脊柱直至脑海的兴奋几乎令他颤栗了——他在渴望,亦或者说,是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在如此热切地渴望这场杀戮!他握紧长枪,一把将挡在眼前的几个秦兵扫下马去,目光所及,唯一苻坚!

    天子剑迎上长缨枪,石破惊天的一击!

    任臻被震地虎口发麻,但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在驱使一般,他借力使力,振开,反刺,银枪直指苻坚要害!

    苻坚一声暴喝,天子剑横劈而上,竟是不管那直刺而来的枪尖,以剑为刀,砍向慕容冲不曾批甲的腰肋——苻坚力大,那竭尽全力的大劈竟捍地慕容冲再也抓不牢枪柄,脱手而出!

    赭白似察觉出了危险,长嘶一声,跃起四蹄——两马相错的瞬间,二人对视,苻坚目中充盈的杀意似在这一刻飙到最高,却又陡然盛极而衰了。天子剑已然刺进那具他曾经最熟悉的肉体,真实的血肉翻搅的触感,只要再往里送上几分,他的噩梦,长安的噩梦,大秦的噩梦,便可就此永远终结了——然而苻坚只是迟疑了这一瞬,任臻已在马背上伏低身子刷地抽出随身匕首,电光火石之间送进了苻坚腹部!

    这一击得手,双方都是不敢置信地怔了愣了,几员护龙卫先回过神来,火速赶来,合力挡住慕容冲,将苻坚拢住,任臻有些呆滞地望着苻坚乱发飘摇地被抢进阵中,滚滚烟尘中,他回头看了他一眼,憎恨之外,空余苍凉。

    任臻握住胸口,觉得一颗心嘭嘭地就要跃出嘴来,身边早有亲兵知机,马上疾呼:“苻坚败了!”一时秦军不辨真伪,尽皆哗然。任臻一凛,似是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暗自悔恨自己怎的就这样轻易放过能彻底结果苻坚的机会!于是重握长枪,带着数千中军在秦军中狼奔冢突,愣是将铁板一块的秦军中撕出一片缺口来

    慕容永接了任臻军令,一直箭在弦上整军待发,忽见秦军有了片刻的骚动后阵型大乱,立即一扬手,数千鲜卑精骑追星逐月一般向前涌去,突然被一彪人马自西南侧强行楔入,不辨敌我地一阵冲杀,慕容永长枪疾扫,挑开几个敌兵,展颜望去,见这不速之客并未着秦军黑衣黑甲,却也不竖旗帜,为首使戟之将更是勇猛,但见其长戟轻挑,必带出蓬蓬血雨,马蹄重踏,必生出缕缕冤魂,慕容永看地心头火气,一抖长枪,一夹马肚,瞬间截去来敌之路!一照面,便二话不说使出慕容枪法之精髓,一时之间但见白光处处,莲生步步,将人网在刀光剑影之中,眼看着避无可避——那将军忽然大喝一声,长戟平举,以开天辟地之势力正砸中长枪七寸处,枪尖红缨被这力道一荡,纷纷扬扬地落了一地。

    慕容永狂飙的枪影被这一戟刺得支离破碎,他心下一惊,提骑闪开:“来者何人?!”

    马上蓝袍将军一横长戟,冷冷地道:“仇池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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