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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出租屋距离被火灾侵蚀的车站很近,受到火灾影响,这附近的出租屋价格大跌。
很多人都对如此严重的灾害忌讳莫深,就算是不相信风言风语,没有迷信思想的人,在同样的条件下,也不会选择这附近。
这可急死了这里的房主,大批的退租让他的房子都要变成鬼屋了,每天晚上,只有寥寥几盏灯光亮起。
房主并不是家底丰厚的富二代,他只是一个想钻空子的中介,通过贷款收购优质房源,再利用每月的租金偿还贷款。
如果没有这次伤亡惨重的火灾,这个计划可以算是无本万利。
但问题就在于资金链太脆弱,出了这么档子事,房子就赔在手里,租不出去,卖不出去。
看到有几个不信邪的人图便宜,房主痛痛快快的从南城赶来,殷勤备至的送来钥匙,并贴心的降低了一半的房租。
降低租金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房主别无选择,只能等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官府重新改造,房子才能出手了。
现在,他急的焦头烂额,自然乐于有人帮忙分担些许。
张放几人也算钻了空子吧。
毕竟车站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筛了几遍,什么线索都没有了,他们也不是必须等在车站附近。
恰逢降租,这样的话,他们也不介意多观察一下废墟。
现在距离赵应偷得遇害人员档案,已经过了五天了。
五天的地毯式筛查,几人不断翻阅考察,寻找可疑事件,实地考察遇难人员的生活环境,调查家庭背景,梳理线索。
五天过后,张放已经可以背下所有遇害者的名字,并对其中一些特殊人员的七大姑八大姨了如指掌,甚至他们有几个前男友都信手拈来。
但凶手的作案目标,未必是所有人,甚至只是一个疯子的无差别袭击也有可能,很多的遇难者也许是被卷进去的无辜人,这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很大的干扰。
经过对重点对象家庭的实地走访,一个又一个假设被提出然后又被打破,直到现在,这件纵火案或者说谋杀案还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说法。
令人欣喜的是,案情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破案就在眼前。
张放通过串联已知线索,已经得出了一个最接近真相的推理。
整理好思路后,他站了起来。
“请停一下,我有个思路,两位听听看。”
“首先排除无差别袭击,先将案件定义为一个有预谋的谋杀案。”
“众所周知,汽车站是一个流动性很大的公共场所,假设凶手的目标是因为末班车晚点滞留的旅客,那么,现在有一个线索。”
“为什么凶手确定汽车会晚点,这样一个精密的谋杀,应该不是临时起意,那个失踪的刘师傅,是最大的嫌疑!只可惜,即使黄哥出马,我们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甚至于他的身份,档案上的家庭住址都是假的,我们只能先放一放了。”
“再说第二个疑点,刘峰一家三口,相信大家已经对他们的资料很熟悉了。由于父亲年迈,他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回乡下,根据其工作单位提供的请假制度和请假单据,他一家已经连续三年在今天请假回家,算是一个固定的行程。”
“而根据秘术需要提前很久布置的效果分析,凶手一定早就掌握了目标的行动。”
“其余的乘客都是随机选择乘坐这班车,经过我们这几天的排查,他们近期交往的人群中,并没有灵力残留,也就是说,其余人这次选择乘坐汽车,应该是随机的,凶手无法预测,并提前布置。”
“现在,只有这一家,每年都是固定乘坐那班车返乡,是行程最固定的,也最有可能是目标或者是目标之一。”
张放从厚厚的卷宗中抽出几张记载着这一家三年内的行程单。
“所以我重点查看了这一家的各种资料,发现,他们的女儿患有严重的肾衰竭,早在3年前就查出。”
“这种病,几乎不能根治,要长期去医院检查调理,长期服用大量药物,这对一个小女孩的生活有很大影响。”
“而事实却是,她的邻居,老师,同学,都并不知情,通过他们的描述,这个莹莹不仅开朗活泼,甚至还是今年春季运动会的接力跑比赛主力,没有任何异常,这和我们掌握的证据完全相反。”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一家已经登记的,正在长时间居住的房间里,并没有和肾衰竭有关的药剂和调理仪器,我们第一次尸检时没有注意,但是昨晚我又麻烦黄文杰队长去细致翻看了尸检报告,这个莹莹一切正常。”
“综上所述,这个女孩不知如何治好了重症,到底是如何治疗的,也许是破案的重要线索。”
说完,张放拿出了佐证他猜想的一系列证据,从3年前医院的诊断书到昨天女孩同桌的口供,一应俱全。
“办事效率不低啊,文方。”黄文杰接过材料,笑着对张放说。
“水到渠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张放谦虚的说。
“很了不起了,即使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巡检,都很难在初期的调查取证阶段,找到这么重要的证据。”
“张先生不必谦虚。”赵应急切的接过张放的一系列证据,皱着眉头仔细看过时,还不忘夸赞说。
“这个刘峰一家确实有点不对劲,他们每年都要回家收麦子可以理解,但是,每年不论季节变换,必须同一天回去可不太正常,也许,不是为了收麦子。”赵应拿着那张出行整理单,狐疑的说。
这么仔细想来,确实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
“那我们一起去他们每年都要回去的老家看看吧,应该会找到一些证据。”黄文杰提议。
“不。”赵应打断了他,然后解释道:“这次我就不去了,我也找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需要求证一下。”
“什么地方?”张放好奇的问。
“是一个普通办事员,”赵应解释说:“像这种岗位的工作,是很稳定的,一般不会有大的员工变动,外人很难加入其中,但是,有一个售票员的加入很不对劲。”
“这个售票员家境普通,没有好看的履历,是一个普通甚至是差的毕业生,竟然突然空降到了这个既轻松,又薪水丰厚的岗位上,甚至挤掉了一个家境殷实,在户籍司颇有些能量的一个女孩,很不对劲。”
“而在她的上岗申请出现后,上层的所有部门大开绿灯,公共交通司的办事效率出名的慢,却在短短两天就把一些资料办好,第三天直接上岗了。”
“在她上班的第四天,就遭遇了这场惨绝人寰的大火灾,那么,她也有可能是目标之一,或者是主要目标。”
赵应也抽出一个档案袋,扔在桌子上。
“那就兵分两路,我和赵巡查追查这个叫谢兰的售票员,张放你去探查那个刘峰的老家,拜访他的父亲。”黄文杰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这个刘峰的女儿能治好肾衰竭,估计问题更大,我这个就只是找找有关的负责人而已,自己就够了。”赵应说道。
确实如此,那个刘峰一家几乎百分之八十有问题,而那个新来的售票员只不过是赶得太巧,并没有另一个重要。
“那好。”张放也没有废话,直接拉着黄文杰离开了。
时间紧迫,凶手随时会第二次开启火船,张放并不想放任凶手再次作乱。
而看着张放两人离开后很久,赵应还是站在屋子里,怔怔的出神。
他袖子里藏着一张照片,是谢兰的父母提供的,是那个偶遇的,热情的帮忙谢兰找工作的老乡。
什么老乡这么大能量?
赵应很吃惊,但是看到照片的一刻他就明白了。
有把持巡查署署长之位接近20年的老署长刘辉帮忙,什么事情办不了?什么人不卖他一个面子?
怪不得这么快就火速上岗。
他这位老师,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别人不了解的,到底还有哪一面是他这个得意弟子从没见过的。
这场火灾里,老师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很好奇。
也许今晚就能找到答案。
他支开两人,就是为了今晚,他要自己会一会自己这位神通广大的老师。
······
张放二人抓紧时间,昼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这个疑点重重的刘峰老家。
这里确实贫苦落后,怪不得刘峰一家选择离开,定居在城区。
这里是这个小岛北部的山脉深处,两人坐车到达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小镇后才发现,要去到刘峰的老家,他们还需要自己步行跋涉近半天时间的山路才行。
在这个山沟,坚持居住在这里的人不过十几户而已,大多数都去城里打工,甚至直接搬迁离开,建筑稀稀拉拉的,有很多的房子边都长出杂乱茂密的野草,应该是人去楼空了。
刘宝柱,就是至今居住在这里的老人之一,他已经七十六岁了,故土难离加上刘家还有耕地需要打理,他并没有和儿子一家一起离开。
如今,城北客运站火灾,儿子一家不幸遇难,但是由于消息闭塞,他至今还没听说儿子的噩耗,只是以为儿子今年回家晚了,并每天都在村口等着儿子一家回来。
儿子家忙,过年都抽不出时间,所以,每年的秋收,是老人唯一可以阖家团圆的日子,他格外重视。
张放两人,就正好在村口碰到了苦苦等待的刘老头。
他正坐在村口的青石板上,躲在树下乘凉,频频看向通往村庄的小路。
正午,阳光正是最毒辣的时候,老人伴随着聒噪的蝉鸣,耐心的等待着一个回不来的人,苦苦追寻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不止不休。
远远的,张放就看到了这个瘦骨嶙峋,黝黑而质朴的老头,那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孤家寡人。
按照计划,他们应该单刀直入,以最野蛮的手段,最快的速度,打开老头的心理防线,了解这个老头已知的,所有有关于自己孙女病情的消息。
莹莹如何痊愈是案情的重要线索。
可是,老人的妻子早就死了,他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如今,惊闻噩耗,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生活,或者说还有什么动力活下去。
张放有些不忍心。
“要不咱们还是缓一缓?我怕这个老头一不小心受刺激,想不开。”张放思索再三,和黄文杰商量道。
黄文杰有些奇怪的回头,一脸诧异的看向他说:“你说什么?”
“就是缓一缓,别那么生硬,慢慢说。”张放重复了一遍。
黄文杰的脸上,诧异慢慢转变,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笑了起来。
他边笑边说:“缓一缓,张文方,你可真是傻的可爱,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人类真的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你害怕老人因为受不了打击去世,却不怕耽误查案进度减缓,剩下的三十一个本该活生生的人被烧成那样的干尸吗?虚伪的慈悲!演给自己看的苦情剧吗?!”
“你知不知道,这个莹莹的病情如何痊愈,老爷子的疑点不小,刘峰一个搬砖的大老粗,怎么找得到奇人异士为女儿治病?为什么每年必须这一天回来,你以为真的只是必须今天收麦子吗?还是有其他的,不能说出来的理由,你根本没想过吗?!”
“成为修士后,还照顾着一个‘可怜’人类老头的精神状态,你要我夸你不忘初心,慈悲心肠?你这是妇人之仁,直接点说,就是愚蠢!”
“足以自我毁灭甚至殃及到很多人的愚蠢!”
黄文杰话题一转,冷眼看着手足无措的张放,严厉的训斥着。
“咱们殡仪馆的人员流动确实小,但也不是什么铁饭碗,你如果一直这么蠢,趁早滚蛋!省得害了我们。”
“修行界危险到处都是,今天给你上一课,凡事多动点脑子远远不够,每一件事情都永远保持冷静的判断,不增加任何感情色彩才行,知道自己还是个人没错,但是傻傻的同情心泛滥,活不了多久。”
黄文杰拍了拍张放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被批评的体无完肤的张放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连忙道歉:“对不起,谢谢黄哥提点,我记住了。”
经过短暂的平静生活,加上身旁还有顶级大妖一直同行保护,张放有些放松了。
他忘记了自己第一天底牌尽出,还差点死在那个诡异的旅社,忘记了现在,操控鬼船的凶手还在谋划下一次袭击。
也许,他耽误了一秒,就有一个无辜的人自焚而死,也许······
张放是一个高中生,但是,自从他选择成为玩家开始,他的生活就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他如果不能转换思维,就是自取灭亡。
这一点,黄文杰倒算得上是点醒他的贵人,张放很感谢他。
他赶紧收束其他情绪,恢复冷静的状态,以免影响案情进度。
等到张放二人走近了,刘老头也看到了两人。
“你们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吧,你们找谁?”刘老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站起来热情的说。
“你认识刘峰吗?”张放知道这个人就是刘峰的父亲刘宝柱,但是他还是不忍心太过于生硬,所以又问了一次。
“认识啊,刘峰就是我的儿子,你们是谁?”
问到刘老头的儿子,他也有些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请你有个心理准备。”
“六天前,傍晚,城郊的北城客运站发生严重火灾,很不幸,在场六十九人全部遇难,你的儿子一家就在其中,请节哀。”张放缓缓地说。
“你,你,你说什,什么?什么火灾?”老人腿一软,有些站不住,声音颤抖的确认。
“我儿子,我儿子,我儿子一家怎么了?”
老人伸出手按在膝盖上支撑,勉强支撑自己不倒下。
“对于这场灾难我们表示很遗憾,请节哀。”张放又说了一遍。
案情确实紧急,但是,他依然给了老头接受现实的时间。
不仅仅是因为同情,更重要的是给老头一个整理思绪的间隙,以便在接下来的问询中,给出更加清晰的线索。
同时,也通过观察老者的反应,判断刘峰一家的家庭状况。
噗通,老人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漏出这么脆弱的一面,抠着地面的石头想要站起来。
但是,他的手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抓紧,总是失败。
在第七次失败后,他终于忍不住丧子之痛,掩面低声抽泣起来。
张放二人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伪装,就没有催促。
两人走到一旁的树下,静静的的等待这场悲剧的谢幕。
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悲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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