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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开场白太多了，都是老套的说法，已经吸引不了听众。演讲应该像女人的超短裙，而且越短越好…”在阶梯教室里修改陈思的稿件，唐大树忍不住卖弄他的文采。
不过他的声音有点大，周围有好几个男女同学听到他的妙论，都在私下里呵呵笑。陈思和他在一起都觉得丢人，他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典型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胡扯什么？”他可以不要脸，陈思不能，这年头淑女从男生嘴里听到超短裙等敏感字眼的会很尴尬，不见上次唐大树怀疑沈静来月经时随口的一句“那个来了”就能让其脸红？
“怎么胡扯了？这句话又不是我说的，是林语堂他老人家讲的，我不过引用而已。那我问你了，他说得对不对？”
“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陈思说。
“是吗？不可能的，很香啊！要不你闻闻？”唐大树就涎着脸把嘴伸到陈思的嘴边，吓得她马上伸手去挡：“你作死啊？”她娇叱说。
捉弄陈思，唐大树是认真的。让恋人之间感情深入的一个方法是不断试探，只要不反对即为默认。像男女之间的拉手、拥抱、亲吻乃至更亲密层次的接触，哪一个都不是所谓水到渠成，而是一个试探，一个半推半就才能完成的。
通过好多次“研究试验”能推出一个假设：即陈思对于亲吻虽然明着抗拒，但真的到那一步，她不一定会真的反感。唐大树要做的，就是利用各种机会拉低陈思的接受尺度。
“我在给你改稿子哎，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呐？”唐大树当然知道有些事需要循序渐进，这里这个时间段肯定不是良机，不过他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就是了。他脸色一本，马上进入正题：
“演讲类文章讲究的是气势和对听众情绪的激发，你这段和这里都写得很平淡，这样的话你在现场演得再卖力，效果也不会好。我觉得你可以加一些小幽默在里面，能抓住人和气氛。文章架构讲究起承转合，其实内容也讲究抑扬顿挫，一味的慷慨激昂听多了也会烦。”
对他的这个意见，陈思表示虚心接受。果然是中文系的高材生，虽然平时懒了点，但关键时刻还顶点用处。
“另外要使演讲顺畅，最好把长句改成适听的短句、这里的倒装句改成常规句、这里的生僻词也要换换，你不能指望每个听众都有你相公我这么优秀的文学修养…”才一会，唐大树又贫起来。
“你不吹牛，牛会感激你的，快点改是正经！”陈思白了他一眼，私下里唐大树已经有好几次自称她的“相公”，他也叫了她好多次“娘子”。只是在这个场合，不宜如此亲昵，她还不适应。
看着唐大树大段大段地删改，陈思觉得很幸福。在文采方面，她确实不如唐大树远甚，毕竟人家那十几万字的小说不是盖的，中文系高材生也不是白叫的（虽然她才是始作俑者）。他为她很认真地酝酿讲稿然后逐字逐句修改过，她知道那字里行间都是他的爱。
文章确实靠修，反正唐大树在作了大修改之后内容充实不少、语句语序也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他重新动手抄了一遍，很工整地写满一页，交给陈思：“言多必失，一页纸够了。其实如果评委喜欢你，一开口就决定了。”
“坏人，想不到你的字写得很好看啊，练过的？”
唐大树从初中起就练庞中华字帖，很正楷的那种，那时候流行么。上班后无聊时也动动笔，十几年时间的磨练，足以让他在写字方面可以小骄傲一把了。当然他是低调的炫耀：“没什么啦，谁还没有一点秘密？”
比起陈思乒乓球、台球、能歌（领教过）善舞（确定）和拉了几年小提琴的经历，他真没有什么可得瑟的。不过，陈思是千里挑一的，不能这么对比。
陈思笑笑没作声，她不敢再夸了，不然他真的会飞起来。
“要是能通过，我请你好好吃一顿。”对一穷二白的唐大树来说，吃，是最好的奖赏，当然这是在从前；现在，他志已不在此。
“我要别的奖励。”他盯着陈思看，青春活力，她的嘴唇不施粉黛自鲜艳。
陈思顺着他的目光感觉到嘴唇上热热的，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啐他一口：“你整天想什么？能不能有点正形！”她是小着声音说的，这使她的嘴唇动得感觉特别有幅度，上下一张一龛，让唐大树更心痒痒。
革命尚未成功，胜利任重而道远啊！
“时间越近，我越害怕，万一面试时弄砸了可怎么办？”没想到她也有害怕考试的一天，她不是学霸么？
“你的普通话水平很好啊，吐字清晰，再说你外形条件都没说的，我看好你哦。”唐大树给她打气，这是男朋友的责任和义务。
“我听说有好几个班上的同学普通话都很厉害，还有一个叫做陆莺的早就通过了二级甲的考试…”这年代的中专校园里也是藏龙卧虎的，连陈思都属于其中的一员呢。
“别说你普通话很好听，就是不好，也不是没机会你听说过憨女应聘的故事吗？”
陈思刚摇了一下头，然后条件反射般地定住，眉头轻蹙，想了一会，然后两只眼睛看着唐大树一动不动说：“没有？”
这是做什么？你肯定没听过啊，这可是个来自后世的笑话！“你的反应这么慢，我还以为你听过呢。”
陈思噗嗤一笑说：“我还以为你又骗我…那次‘乌龟摇头’，我可是被你耍怕了。”
要命！这么敏感干什么？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唐大树可不会说自己不地道，但是自己会无聊到天天给她下套吗？
“故事是这样的。话说某校广播台招新生，某憨憨女生前去应聘：‘台，台长，我是来报，报名应聘播，播音员的。’‘你普通话不行啊，那除了普通话你还会什么语言吗？’台长头也不抬地说。‘哑，哑语！’女生怯怯地回答。‘可以弥补，通过！’你看，人家普通话不好都能通过，你怕什么？”
陈思又一次没形象地笑了，不过心里踏实许多：“坏人，你又在哪里杜撰的笑话？”
“怎么是杜撰呢？人家普通话不好的，一说话就成了名言你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的典故吗？”
“不知道。”
“这是一位福建人说的，原话是‘是金子总会花光的’，后来被听成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然后流传至今，成了经典。”
“人家福建人怎么得罪你了？要你这么编排？”陈思一边读稿，一边笑。
“怎么是编排？你看，听错之前是大实话，之后就是名言！”
中午是应陈思之“邀”修稿的，没准备看书，所以陈思认真的时候，唐大树却没有事。所以他不安分地坐在那里扭来扭去：“陈思，我再给你说几个关于普通话的笑话吧。”
“你说。”陈思在认真，不代表她就会忽视唐大树的存在。不知怎地，尽管他在旁边捣乱，她的心还是能很快地沉下去。这时就看出她与别的女生的差异：人家谈恋爱会影响学习，她则会有很大促进。
“有两个人在认真地沟通，一个人说：‘我老家的省份名是H开头，你猜是哪里？’另一个人想想说：‘湖南？湖北？河南？河北？要么是黑龙江？’那个人说：‘都不对，是湖（福）建啦！’”
陈思马上笑出声来：“这个是编排了！”
“那给你说个正面的”，唐大树想了一想说：“有个留学生在美国租房，房东是80岁的福建阿婆。她唠叨说美国好混，就注意两点：‘不要读博，不要写代码。’留学生记住了，他认为阿婆是个有故事的人，见识不凡。因为他认识的很多博士和写代码的人确实混得不咋滴。很多年后，他才搞清楚，阿婆说的是‘不要赌博，不要吸**’。”
陈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坏人，你别闹了，去拿点书来看吧。”
唐大树正在兴头上，他还有很多笑话没讲呢。他看着陈思，笑眯眯地说：“那最后一个，我测测你的普通话水平怎么样。”
陈思很淡定地说：“好啊。”她放下讲稿，自信满满地转向唐大树。别看她在他面前说面试害怕，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策略，就像女汉子明明可以拎起上百斤的东西、但在男朋友面前却连瓶水都拧不开一样？
唐大树清清嗓子说：“用普通话读一遍：安史之乱。”
陈思轻启朱唇，字吐珠玑：“安史之乱。”没啥呀，既不拗口，也没有平舌、绕舌之混。
“现在把‘乱’字改为‘绿色’的‘绿’字。”
“安史之绿。”
“嗯”，唐大树很满意地点点头：“连念三遍看会不会读错！”
“安史之绿，安史之绿，安史之…”忽然之间，陈思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受骗了。正回味之间，唐大树已经像离弦的箭跳起来向外跑：“等我，我回教室拿几本书。”
“唐大树！”陈思哭笑不得。这坏人，总会在某些时候冷不防地耍她，花样多端，防不胜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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