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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从来都不是他们配得到的。深宫之中，什么都不缺，却唯独把他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野兽，不愿去思考，要如何才能换回心中那一丝丝人性。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恨我，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你能在我临死之前对我放下仇恨，否则的话，我就算是走了，也不安心。”
沈凝之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明德感到十分的意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才能让一个女人，这般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心里是晓得，沈凝之一直是一个不愿意服输，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人，可是，如今为何能够如此坦然的说出死亡二字？这和她一直以来的性格，未免也相差甚远了。
“你这不是没事吗，别说这些丧气话，孩子刚刚没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也不至于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总归是不吉利的。”
夏明德劝说着，虽没有拿正眼去看她，但是也晓得，沈凝之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从来没有食言过，更不可能存在半份虚假。
这次只怕真的是生命到了尽头，如果不是太过失望的话，想必她也不必生出这样轻生的念头来。
“我知道皇上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才渐渐迷失了自己，所以才让自己的欲望无限的膨胀，让皇上对我，现在这般憎恨。其实说到底来也是我自作自受，虽然心中有些不愿，可除了坦然接受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
沈凝之苦笑着，但是眼神光洁明亮，好像真的不后悔。
“这么做值得吗？为了我去牺牲你自己的生命？”
原本是恨的，恨之入骨的，但是临近死亡，这种恐惧感似乎唤起了夏明德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人性。
“我这辈子做的实在太多的错事，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弥补，这是解药，我会将方子写好，交给太医院的太医，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用担心会随时死掉了。不过我没有那种精湛的本事，能够让已经跟着在你身体里的虫子尽数祛除，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就当是代替我，代替我们之间的孩子……”
“别说这样的话，我听不得这些。”
夏明德丝毫不掩饰自己神经中的悲伤之感，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和自己斗了这么久的女人，竟然就这样要轻易死掉了。
“我还有唯一一个愿望，还请皇上能够满足我，就当是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虽然我知道皇上可能心中不愿，但是我还是要做最后一丝丝的请求，不然的话，我怕是要带着悔恨到地狱里去了。”
沈凝之诚恳地说着，那目光不管是谁看了都不忍拒绝。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必再这样吞吞吐吐的。”
夏明德说得倒也是真心话，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做到能够逆转沈凝之的想法。
“我还有一个牵挂的人，在大理寺的牢狱之中……”
“俞风？”
夏明德问着，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其实他有些不懂，为何沈凝之这样在意一个那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对，听这女人的语气，虽然是带着一些祈求之感的，可是眼神中透露着坦诚，不像是有什么奸情。
他虽然好奇，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毕竟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谁身上，都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吧。
“皇上还真是七窍玲珑心，”沈凝之木讷的说了一句，“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俞知夏去做了，还请皇上不要拦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再见她一面……”
见俞知夏？
她不是刚刚才走吗？
夏明德有些摸不着头脑，女人家的事情，他向来是不懂的，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两个曾经刀剑相向的人，如今竟然能够握手言和，尤其是沈凝之，她一直对俞知夏咄咄逼人，从来没有松手过，现在也竟然能够放下从前的恩怨，临死前还要见她一面。
“应该还没有走远，你要是想见的话，我叫她过来就是。”
手里捏着沈凝之给的药盒子和药方，夏明德也是打心眼里对这女人的偏见减少了许多。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一直残害自己的话，夏明德或许也是真的能够将她当成一个宠妃，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虽然现在开始道歉，开始后悔，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之所以能够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说话，多半还是因为，心中有那么一点点人性在的吧。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还请皇上把王妃请过来。”
死到临头了，沈凝之也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她不再奢求能够被人惦念着，在意着，只求这辈子活到这最后了，千万不要留什么遗憾才好。
她这人这一生，过的实在是痛苦。不过还好，这大难临头的时候，她总算是回头是岸了。
希望到时候，在地狱里能够活的别那么孤单了。
夏明德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大手一挥，让人将俞知夏给叫了回来。
明明都快走回住处了，又被叫了回去。
俞知夏心中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毕竟刚才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她心里可是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小宫女的话，或许俞知夏并不会如此冲动行事，只是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虽说有太医在一旁作证，但是她也不能够保证，夏明德和沈凝之不会拿自己出现在沈凝之寝殿内的事情大做文章。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沈凝之应该不会还像以前那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咄咄逼人，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吧？
不过俞知夏心中也不清楚，毕竟那是沈凝之。
那女人有多坏，俞知夏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她还是在心中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希望死亡的到来，会让沈凝之重拾心中的良知。
“王妃娘娘来了，要请她进来吗？”
俞知夏在门口站着，听着太监的回禀，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没有注意，虽然淋了一路的雨。
身上全都湿透了，可是却感觉不到寒冷，或许是因为，心中的冷气更甚吧。
“快请进来。”
夏明德说了一声，然后站了起身和俞知夏打了个照面，两人虽没说话，可是却暗流涌动，尤其是对于俞知夏来说，她竟然察觉到夏明德眼神中有一丝不屑。
这人的态度还真是急转直下，明明前些日子还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指望着，能让自己去医治他的病症。
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俞知夏不用多想，也能够猜到，夏明德估摸着已经是从沈凝之口中套出了药方了。
不然的话，凭借他这个小人的性格，怎么会如此嚣张放肆呢？
但是现在这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沈凝之情况如何了。
伤口已经被缝合，血也已经止住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应该会好起来了吧？
俞知夏在心里猜测着，并且这么希望着。
如今，在这庞大的后宫之中，白淳儿已经离开了，能唯一和她争斗的，也就只有沈凝之了。
如果这女人真的死了，那么对于俞知夏而言，真是挺孤苦无依的。
俞知夏打开门，进去一看，立马被一种阴暗的情绪给笼罩。
她觉得有些不舒服，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却又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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