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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是京畿的上县，一共三位县丞，赵方是主管刑名、治安、税务和仓储的，名义上是三把手，不过赵方这个县丞比较憋屈，上面有一位年纪大资格老却又不管事的正七品金城令，排名第二的县丞康振辉，才是实际上的一把。
金城大小政务基本把持在康振辉手里。
而第三位县丞姓郑，是郑氏嫡支的庶子，妥妥的公子哥，三十来岁，啥事不管，成天就是饮酒作乐，沉溺勾栏。
金城县尉是个草包，其实背后都是城门守吴友德在做主。
吴友德别看官职低，其实在金城手眼通天，和康振辉狼狈为奸，是一对好基友。
出事后，康振辉勃然大怒，封城三天，县尉缉拿了庄闲等人之后才开城门。
李锦再次找到赵方的时候，他闲在官署里煎茶呢。
“大人，这是？”
赵方冷笑一声：“康县丞这不是封城缉拿杀害吴友德的江洋大盗吗？顺带着让他手底下两个录事检查官仓，让县尉带着捕快和不良人在城中搜查，自然没我什么事了！”
李锦“哦”了一声。
上层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可没心思过问。
赵方问道：“你又查到什么？”
李锦摸出一个布包，解开来，是两把刀。
“大人请看，这是那位公子哥和护卫所带的刀具。”
赵方作为县丞，是一本正经的进士出身，不过他是寒门，所以做官十多年，还在正八品徘徊，现在担任这个中县的贰官，其实相当于降级使用。
他之前在凉州担任过军中录事，所以一眼就认出来左志远的翊卫配刀，顿时眼神一紧。
“大人，听那位公子哥称护卫头目为左校尉……这把刀就是那位左校尉的！”
“乌兰鹰扬府翊卫三六七！这位左校尉不简单啊！这是开皇年间的佩刀，这位左校尉多大年纪？”
“将近五十吧！”
“嘶……”
赵方牙痛了！
将近五十岁，还是校尉，那一定是之前从军中退下来，成为了家将。
能用这样一名老资格军官做家将的，只能是大唐的勋贵世家！
再一想到“乌兰鹰扬府”，赵方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几个名字，在大唐都是赫赫有名的。
比如开皇年间曾任左亲卫府大都督、陇右群牧使的屈突通。
再比如曾经在陇西征召府兵的李靖。
再比如大业年间曾任河池太守，后任大唐民部尚书，封宋国公的萧?。
还有李唐起兵之后，招募了很多前朝陇右一带精兵的樊国公，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等等。
想想都脑壳痛，因为唐初大将手底下没有陇右精兵的几乎就没几个。
这时候，赵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
唐初任秦国公，数万精兵有三分之一来自关陇一带的李二……
赵方差点一个趔趄滑下座榻。
他急忙翻开最近的几分邸报。
这些日子已经有不下五十队人，多多少少接近万余军士，去了陇西，其中各卫的精兵，各家勋贵府的家将，各家亲王、郡王府上的探子，还有一些世家派出的小队伍，几乎穿成串的往西边跑。
作为出长安西向最重要通道的金城县早就风声鹤唳。
传闻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西突厥犯边，有的说吐谷浑侵袭，也有说回鹘和吐蕃在西凉打起来了……
赵方自然是了解内情的人之一。
其实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陇西训练右武卫的大将军程咬金，数十日前带着上千精骑不知去向。
最近的消息是在陇西千里之外的积石山一带，有人看到过数千骑兵激战，其中就有唐军。
而那里已经是吐谷浑地界。
赵方也知道长安各家勋贵都有队伍途径金城。
照理说该去的都去了，后面要么就是出动大军了。
可是现在冒出来这支六人小队，只有两个是汉人，一个公子哥，一个老家将，还有四个胡人，这种搭配……很像是某家小爷偷跑出去历练啊！
“你说这位少爷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极好，姓庄？”
李锦点头称是。
“老庄老庄，既然陛下认了老子做祖宗，会不会是李家子弟，假称姓庄？”
赵方这么一提，李锦整个人毫毛直竖。
他呼吸急促起来：“那会是哪家亲王？还是郡王？”
赵方瞪圆了眼：“玄武门之后，有几家亲王郡王敢接近统兵大将的？除了河间王！你怎么不猜是太子爷呢？”
李锦吓一哆嗦：“不会吧？”
赵方也摇头：“的确不可能，国本怎么可能随意出京？你刚才见过他，给我仔细说说看，他是怎么跟你交谈的？”
李锦一五一十将他去见庄闲，两人之间的对话，以及周围几个人的表现都说了出来。
赵方想了好一会，那位左校尉八成是百骑司的。
能够带着百骑司出门的还能是什么人？
这位爷最后一个出场，恐怕是为了过去陇西压阵脚的。
他长叹一口气：“看样子，还是低估他了！”
“这么说，他？”
正这时，胡小武闯进来。
李锦一下气坏了：“没点规矩吗？”
胡小武告罪之后，说道：“出了大事，小的不得不前来汇报啊！”
这下赵方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出了什么事？”
“县尉大人在搜索西城民居是被突然飞出来的一把飞刀刺中太阳穴，当场就死了，凶手根本找不到！”
“什么？”
赵方一下瘫坐在榻上：“李锦，你确认他们一行是六人，已经抓了一个？”
李锦突然明白了什么：“大人，您是说，他还有暗中的护卫？”
赵方有气无力说道：“哪里是什么暗中的护卫，那是死士，敢于在京畿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等手段……呼呼呼……”
李锦和胡小武都只觉背上一凉，汗水浸湿了衣衫。
尤其是李锦，他呼吸都不畅了，因为“庄闲”可就被关在他管辖的私牢里。
他颤抖着问道：“要不，要不，将他们都放出来吧……”
赵方一咬牙：“不能放，先趁着别人不注意，将穆述等人抓起来，这颗毒瘤是时候切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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