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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整艘花船被点亮了，静静泊在航道上，随着水波轻摇。
花船上的侍女船工都好像活过来一样，重新归位，各司其职。
屏慕鱼也出现在屏蔚身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面纱也揭开了，原本她就很漂亮，站在屏蔚身边倒有些相映成辉的感觉。
屏慕鱼看了一眼屏蔚，神情复杂。
屏蔚冷声道：“少主令你尽快杀掉庄闲……就是你救回来又偷偷放走的少年。”
屏慕鱼眸子猛地一缩。
屏蔚努努嘴：“看到没有，站在那群人中间的就是他！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叫林胜的读书人吗？别傻了，他是骗你的，这世界上的男人都只会骗女人，不会拿真心示人的！尤其是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
屏慕鱼也看到庄闲，瞬时双眼冒火，掌心几乎被指甲戳破。
屏蔚厉声说道：“不想屏家人家破人亡，就千万不要坏我的事，也不要忤逆少主，按命令行事！”
说完，屏蔚里也不理屏慕鱼，坐到琴桌后面，凝神片刻，趁着熏香渐浓，开始了演奏。
琴声在水面上空荡漾起来，冲淡了浓郁的血腥味，也冲淡了冲天的杀气。
花船点亮的时候，站在岸边码头上的人群都吃惊不小。
等琴音响起之后，就连庄闲也被琴音吸引，差点忘了这花船的诡异之处。
“是……是……圣女！”
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庄闲身边的死士首领戒行用颤音说道。
庄闲也已经认出了屏蔚。
李义府大惊失色：“她……就是刚才那个人强行带走的女子！”
侯杰：“杀了咱么这么多人，还敢回来？难道是不想活了？”
此时程处嗣已经将骑兵一队队散出去，沿着渭水南岸搜索。
外围的人手也大多进入了堡寨。
堡寨被搜索一空，将投诚的友家人和桩头会残余份子都关押起来。
可以说堡寨这边算是安全了，唯一有威胁的就是眼前这艘花船。
这时候，琴声已经进入尾声，一个娇俏的小丫头走到船头，拎着灯笼，俏生生站在那里，脆生生问道：“敢问，秦渡才子庄闲庄大郎可在？”
一众人顿时哗然。
“咦？”
庄闲也很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暴露了。
“所谓何事？”
小丫头朗声说道：“我家小姐说了，与公子有缘，还请过船一叙，我家小姐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情报想要告诉庄大郎，而且只告诉庄大郎。”
“千万别去，谨防有诈！”卢本奂第一个劝道。
“是啊，这花船透着诡异，绝对不能冒险！”
戒行却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庄闲沉吟片刻说道：“白莲社是阻止太子仪仗的罪魁之一，也是东都一带最大的反叛势力之一，这位圣女是我们唯一能够快速接近真相的关键人物。”
很快，李义府就准备好了一艘船。
庄闲登船，身边跟着戒行和郝老板，驾船的人都是丐帮子弟中的好手。
等船靠近花船，娇俏小丫头朱唇轻启：“公子这般就要登花船么？我家小姐可是东都玉拢阁的头牌！”
东都玉拢阁在青楼中的地位不输于平康坊上曲任何一家，如此直接上船，自然是孟浪之举。
庄闲微微怔住，然后轻笑道：“既然如此，在下献词一阙。”
他也不等船中屏蔚答应，自顾自地吟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清初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自然也是一首千古流传的佳作。
船中，近在咫尺，只隔着一扇花窗，屏蔚听得真真的，不由得娇躯微震，看着花窗外隐约的身影，有些出神。
这阙词怎么听来，都和自己的琴曲相得益彰。
难道他听懂得自己琴音中的挣扎和无助么？
这首词中那深深的落寞之意，如落日余晖，无力抗争，只能看着它沉沦。
她年幼时便被带到了深山秘境，残酷的训练中，同伴都化为了枯骨，被野兽啃噬。
幼年的记忆，都已遥不可及。
他努力想要记住的哥哥，父母的形象都慢慢消散，只留下一道道影子……
想着想着，屏蔚泪流满面。
正在酝酿杀意的屏慕鱼也是惊呆。
屏蔚一向冷静，怎么就？
娇俏丫头看小姐久久不开口，也忍不住回首看去，却只看到无数的泪珠散落。
小姐这是……难不成触动了伤心处？
这小书生的词真的这么打动人心吗？
庄闲在船头轻喊：“小姐？”
夜风轻轻拂过，掀起花窗一角，让他瞥见黯然淌泪的屏蔚。
这刹那，庄闲有些失神。
倒不是说被屏蔚的美貌打动，而是他看到屏蔚眉宇间那深深的落幕，心头间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什么圣女，无非是利用女人的魅力迷惑众生，这白莲社忒无耻！
她定然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
内心无比孤独，却还要以色娱人。
屏蔚也瞧见庄闲，见他一脸怜惜神色，颇为惊讶，随即连忙抹去眼泪，道：“公子请进。”
庄闲咧嘴笑笑，一步就想跨过去。
旁边郝老板连忙拦住，欲言又止：“公子？”
庄闲摆摆手：“无妨。”
他不觉得这女子会当刺客。
这是种直觉。
在陇西去的一路上，这种直觉已经救过他好几次，危机来临时，他的直觉会在顷刻间发出警示。
等他继承了梵伽秘技之后，这种直觉简直就像开挂一般好用。
再说，这个圣女何尝像个会杀人的？
要想杀自己，根本不必用这种手段。
庄闲信步上了花船。
娇俏小丫头侧身：“见过庄公子。”
她两眼中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庄闲的年岁看起来实在太小了些。
庄闲走进船舱，见到坐在毡上的屏蔚，微微弯腰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屏蔚站起身来施礼：“奴姓屏名蔚。”
庄闲此时才真切地看清楚她的容貌，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怕没人能够与之媲美。
气质上更是望尘莫及。
唯独柯丽雅凭借着异国风情和贵族的教养可以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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