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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心太好了。”肖胖子再次肯定的说。
楚医生露出了一点冷笑,但他没有说话。
奇怪的是他明明没说,但米珠却都懂了。
她呐呐的想解释几句,又说不出来。
“难怪我师父对你另眼相待。”肖胖子啧啧啧的夸奖说,“这就是道心。”
“明明自顾不暇,还见不得他人疾苦。”肖胖子说,“你跟我师父是同一类人,所以他喜欢你,这就难怪了。”
但米珠在楚医生没说话的表情里,读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可笑”两个字。
被从小纸人里放出来的郭家儿媳在见到这具七零八落的尸骨时泪如雨下。
她哭起来,比白飞飞更打动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那种没说出来的愁苦让米珠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郭家儿媳这个厉鬼现在一点都没有厉鬼的样子了,只剩温柔和期待。
“大师,请问什么时候送我儿子去轮回?”她没有说催促的话,却让人知道了她心心念念和迫不及待。
“滞留人间的时间越长,轮回后的境遇越差。”她自言自语的说,“我的儿子已经在井里五十多年了。”
“得等我师傅养一养。”肖胖子说,“我法力不够。”
这一等就是五天。
这五天,白飞飞的消息层出不穷,微博都瘫痪了好几次。
关于她的消息,还有经纪人和导演的消息,米珠已经不太关心了。
但好消息就是,白飞飞对小军医生的赔偿金和医药康复费用都已经到位了。
那天,米珠无意中听到喜出望外的小军父母在楼道里说:“赔偿了这么多钱啊,那得先给小文买套房……”
小文,就是楚医生说的小军医生的恰适婚龄的弟弟。
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就是,小军医生在心理医生的干预下,已经能做到和他人交流了。
而崔老头死活一定要出院了,因为eicu单身的护士都太年轻了,年纪合适的没一个单身的。他一直在感叹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
骨科的医生快要被他烦死了。
莫医生就真的是很善良的在担心:“哦莫,我真怕他出院没几天又被送回来。”
“为什么?”米珠好奇的问。
“极大可能是右腿被人老公打断了给抬回来的。”莫医生摸着下巴说。
米珠脑补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
终于到这个晚上了。
肖胖子郑重其事的给米珠打电话,邀请她去了自己在湖边的那幢楼,去观摩崔老头的丰功伟绩。
“我同你说,”肖胖子在电话里说,“我师父这个时候是最帅的,简直比郑少秋还帅。”
米珠想了想网上流传的七十几岁的郑少秋离开机场时的风姿,深刻的表示了怀疑。
不过,米珠确实想去,赶在大夜班之前再回医院就行。
医院的大夜班是半夜的十二点才开始。
米珠提了些苹果橘子去的,当她站在肖胖子说的那幢楼前时,她看了看不远处那幢要买票才能进去的名人故居,又看了看这幢价值上亿的楼,顿时觉得苹果和橘子和这里一点都不搭。
来开门的居然是楚医生。
一脸淡然处之的楚医生顿时让米珠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烧火丫头。
米珠认认真真的问了句好,这是两人这几天除了工作之外的第一句闲话。
这幢楼的一二楼只住了肖胖子和崔老头两个人。在堂屋正中有个十分起眼的法坛,法坛前面的地上,小男孩的尸骨正躺在那里。
崔老头明显是收拾过了,虽然脸色还不算很好,但比那天在医院有精神多了。
都不是爱聊天的人,肖胖子在埋头布阵,空气中有一种烟花燃放之后的味道,大概是来自肖胖子正用手撒下去的赤红色的硝石。
肖胖子说这是以赤硝为原料的“地火阵”,这个阵既费钱,又费人,费钱是因为赤硝真的贵,费人是因为做法完成以后比大病一场还难养。
但这个阵可以从内而外的化解恶鬼怨灵的怨气,然后才能做法超度他进入轮回。
这个阵法的前半部分由崔叔完成,后半部分的超度由肖胖子完成。
小鬼头被从纸人里喊出来之后,郭家儿媳的表情真的让人既欣慰又心碎,她搂着自己的孩子喁喁私语,说不完的贴心话。
米珠心里又酸又甜。
“你俩到时得帮忙做点事。”肖胖子指着堂屋侧面的桃木棺材说,“等我师父做好了,麻烦你俩将骨头放进桃木棺材里。”
崔老头大病初愈,他自己也是伤病未愈,所以才需要信得过的人帮忙。
楚医生:“好。”
地火阵真的有火,崔老头坐在轮椅上先是用朱砂画符,然后用符纸引火,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肉眼可见的辛苦,浑身大汗淋漓,符纸换了好几次才成功。
整个堂屋中间以八卦的形态从地面开始着火,赤硝石的味道扑鼻而来,几乎让人窒息,米珠不由得咳了好几声。
而在这些熊熊燃烧起来的火势上方,堂屋的半空中,一道旋风一样的漩涡开始出现,从漩涡里吹起了阴风阵阵,房间里房间外暗得很,火势很大,却没有热浪,反而很冷。
小鬼头从郭家儿媳的身边离开飘进了这团火焰之中,不知道是不是火焰炙烤的缘故,他很痛苦的开始打滚,嘴里不停的哭泣,语无伦次的开始骂人。
主要的篇幅是骂他的爷爷奶奶,也骂了自己的父母,又诅咒发誓自己要报仇,还要报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小时,郭家儿媳一开始是很慌乱的,她低声哭泣着问:“大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孩子?”
“这是为了让他心中的怨气都消散,”肖胖子说,“怨气散尽,方能上路,也才能有好的下一世。”
楚医生看不到郭家儿媳,但他听到了肖胖子的话,米珠看到他挑了挑眉,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句:“下一世?”
等小鬼头什么都不骂了,站在火焰里一派天真无邪的喊妈妈时,崔老头将手里的一块玉亮了出来,将它扔进了小鬼头的那堆骨头里。
“进去,”崔叔说,“爱恨恩怨已消,前尘旧事俱忘,快上路,莫迟疑。”
小鬼头眼睛看向郭家儿媳,嘴里依依不舍的喊着:“妈妈再见。”
他举手告别的时候,郭家儿媳捂着嘴巴失声痛哭。
小鬼头像一缕青烟一样钻进了那块玉里。
“现在开始捡骨。”肖胖子高声说。
楚医生和米珠同时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骨头往棺材里放。
“你递给我。”楚医生安排。
于是米珠将地上的骨头从头开始递给楚医生,楚医生负责往棺材里放。
那块玉发出了微弱的光,随着骨头自动飘向棺材里。
等这一切都做完,崔老头的手啪的一下垂了下去,搭在轮椅的轮子上,头软软的低垂下去。
“崔叔。”米珠大惊,赶紧扑了过去,楚医生迅速将手一搭脉搏,说:“生命体征平稳。”
他看向肖胖子:“崔叔没事。”
“嗯,得闭关休养一阵子。这个很耗费法力的。”肖胖子将棺材盖起来,开始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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