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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手劲儿不大，磨了半天一点，手心生疼泛红，丁点墨汁都没有。
气得佟玉容墨锭一丢，鼓着脸趴在长桌上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放空脑袋随着思绪乱飞。
明释抽空看了眼佟玉容，背对着她趴着，只能看到气鼓鼓的白嫩脸颊，乌黑的墨锭孤零零地呆在砚台旁，他偷偷笑了下，往砚台里加一点水，缓缓地磨起墨来。
前边的朗朗读书声，仿佛跟后边毫无关系，后边安静的连细小的研磨声都清晰可见，她旁边只有明释。
佟玉容转了个身，依旧趴着看明释，白嫩的脸上满是认真，粉嫩的唇抿着，仿佛正在做一件不容打扰的大事似的。
清澈透亮的清水在墨锭的打磨下，逐渐变成乌黑的墨汁，感觉差不多时，明释动作轻缓地把墨锭斜靠在砚台上，推到佟玉容面前。
对上明释含着细碎笑意的眼眸，佟玉容不由一怔，明释小声说道：“姐姐不生气，这种小事明释会，我会帮你的。”
佟玉容老脸一红，挪开了视线，心里一阵恼火，二十多岁的人竟然比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还需要小孩子来帮忙，实在是······
“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接下来的启蒙，在佟玉容不认输的昂扬斗志下，终于结束了。
等杜先生放她俩下课后，整个书房空空荡荡，佟玉容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出书房，夏蝉迎了上来，笑着问道：“第一天上学堂，小姐感觉怎么样？”
佟玉容有气无力地冲夏蝉摇头，表示不想说话。
她太累了，谁知道小孩子上课这么累，回去还要写2页大字，心里泪流满面。
跟佟玉容身心俱疲不同，明释依旧精神饱满，兴冲冲地跟夏蝉说：“夏蝉姐姐，杜先生可厉害了，什么都知道。”
回到芙蓉院后，佟玉容只想一头栽在床上，不问世事。
李嬷嬷笑着把佟玉容从床上拉起来，“小姐，先别睡，把午饭吃了再睡。”
佟玉容闭着眼睛，靠在李嬷嬷的怀里，哼哼唧唧，“嬷嬷，我好困啊，我只想睡觉，不想吃饭。”
见佟玉容像只迷瞪瞪的小奶猫似的，李嬷嬷又心疼又好笑，但顾及到小孩子的身体饿不得，抱起佟玉容往饭厅走，一边说道：“老奴喂小姐，吃完就睡觉可好？”
温柔的嗓音让佟玉容不由自主地在李嬷嬷怀里蹭了蹭，软声撒娇道：“李嬷嬷，最喜欢你了。”
饭厅离正屋很近，佟玉容感觉她才闭眼，下一秒就到了，李嬷嬷把她轻柔地抱在怀里，哄着：“小姐，张嘴，吃完咱们就可以睡觉去了。”
在李嬷嬷怀里眯了会儿，佟玉容恢复了点精神，小炒肉的味道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佟玉容被诱惑地睁开眼睛，接过李嬷嬷手里的青瓷碗，“嬷嬷，我自己吃。”
明释在一旁默默地吃着面前的素菜，心里想着，姐姐这般娇气，不过看在她给自己买糕点的份上，自己要多多照顾了。
想起糕点，明释咽下嘴里的饭菜，仰起头问李嬷嬷，“嬷嬷，昨日买的糕点，您放在哪里了？”
昨日逛街，实在累人，最后所有的东西都给仆人提着了，其中还包括佟玉容给他买的杏仁酥与桂花糕。
李嬷嬷替自家小姐擦了擦嘴角的饭粒，想起昨日夫人吩咐的话，如实回道：“全在夫人那里，夫人怕你们小孩子贪嘴吃坏牙，就都替你们收起来了，吩咐你们每日去青稞院取一定量的。”
听完李嬷嬷的话，明释惊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真的吗？”
佟玉容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她吃过二十一世纪的美食，对古代的糕点兴趣一般，但明释不同，那些糕点简直就是人间美味的存在。
李嬷嬷认真地点头，见明释一脸失望，安抚道：“夫人是担心你们的身子，也没让你不准吃，只是规定了量，一会儿你们午睡后，叫春燕带你去青稞院取可好？”
春燕换了双干净的筷子递给明释，摸着明释的小光头，笑着说：“明释别难过，姐姐一会就带你去取，先吃饭吧。”
明释委屈巴巴地接过筷子，低着头吃饭，从嘴缝里艰难挤出一声，嗯。
看到明释那委屈的小样，佟玉容觉得自己胃口大开，还叫李嬷嬷给她添了碗羊肉汤，鲜嫩的羊肉炖的软糯，加了甜甜的红枣，她吃了个肚圆。
吃饱喝足睡觉去了，独留明释一人伤心难过。
半个时辰后，佟玉容满脸无奈地被明释从床上弄了起来，说一起去青稞院拿糕点，佟玉容一说不去，明释就眼眶泛红，明亮的眼眸里泛着莹莹的水光，那叫一个天可怜见。
一路被拉着，脚步飞快地来到了佟夫人的青稞院，但今日的青稞院格外的安静。
一踏入院子，佟玉容就呼喊着赵嬷嬷，“赵嬷嬷，额娘在吗？”
花凌从正屋走了出来，迎接二人，“小姐，明释师父，赶紧进屋，别冻着了。”
佟玉容被花凌牵着进了正屋，正屋里被炭盆烘得温暖如春。
“花凌姐姐，额娘不在吗？赵嬷嬷也不在？”佟玉容忍不住问道。
她才开口，花凌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夫人从今早被方妈妈叫去南山院后，再也没有回来。”
佟玉容喝茶的手微顿，“怎么回事？”
佟玉容自从醒来后，还没有见过佟府的老夫人，连一声问候都没有，这是正常人家的祖母该有的样子吗？古代有婆婆磋磨新妇立规矩的风气，但是佟夫人都嫁入佟府五年了，这佟老夫人难不成还没有教育够吗？
花凌是佟夫人的陪嫁丫鬟，跟佟夫人关系深厚，且来自索府，更何况还是在小主子面前，说话就不那么顾及了，直接说道：“这老夫人明显是在磋磨夫人！”
随后花凌简单地跟佟玉容说了下佟老夫人的情况，佟玉容听完只想说一句，真是好大一个瓜。
怪不得佟府的当家权是在大夫人觉罗氏手里，而家里的小小爵位却落到了佟国维身上，原来现在的佟老夫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祖母。
事情的经过就是十分狗血的桥段，佟国维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而现在的佟老夫人是妾室扶正的，这么多年来佟老夫人对佟国维予取予求，自己的亲子却严格教育，玩得一手捧杀，而佟国维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么回事，对养他多年的佟老夫人视如亲母，除了命定的爵位，别的全都拱手相让。
听完之后，佟玉容喝了口热茶压压惊，思索片刻后，问花凌，“花凌姐姐，阿玛一般什么时候回府？”
“不出意外的话，一般是申时。”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未时五刻了。”
简单换算一下，佟国维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佟玉容笑着跟明释说：“明释，借一下你的小厮。”
转头吩咐南庭，“南庭，你现在就去门口等着，我阿玛一回来你就叫他去南山院。”
端庄地站了起来，掸了下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理了理衣裳，笑着跟花凌说：“花凌姐姐，带上我们昨日买的雪梨糕，我们去看看祖母，自从我醒来后，还没有去向祖母问过安。”
花凌犹豫了下，“小姐，你······”
“怎么了？我去给祖母请安，有问题吗？”佟玉容笑着说道。
花凌被佟玉容冷静的态度惊到了，小姐小小年纪如此沉稳，不知是福还是祸呀，左思右想后去了佟夫人的房间，拿雪梨糕了。
等花凌准备妥当后，佟玉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吧。”
明释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见佟玉容没准备带他，不由拉住了佟玉容的披风，焦急地问道：“姐姐我带我一起？”
虽然表面一派轻松，但内心还是担心佟夫人，佟玉容巴拉下来明释的小胖手，柔声说道：“明释乖，你在这里等姐姐回来，这是姐姐的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吩咐院里的丫鬟给明释上些糕点茶水后，就匆匆离开了。
明释望着佟玉容急匆匆的背影，眼里翻滚着看不懂的神色，转身问身旁的丫鬟，“你可知道佟府的大门在哪里？”
上午还是阳光灿烂，下午天就沉了下来，灰蒙蒙一片。
花凌带着佟玉容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南山院，硕大的牌子挂在院门口，连院门都修建得富贵庄严，佟玉容深深看了一眼后，快速移开，“敲门吧。”
花凌上前一步，敲了几下院门，很快一个婆子打开了门，花凌拿出一等丫鬟的气势说道：“四小姐特来向老夫人请安，还望通常传一声。”
那婆子应当是院里负责洒扫的，地位不高，立马恭敬地说：“老奴这就去通传，四小姐且稍等。”
老婆子匆匆走了，一阵寒风吹过，佟玉容缩了缩肩膀，这京城的冬天真够冷的。
花凌边替佟玉容紧了紧披风，一边小声骂道：“真是没眼力见的狗奴才。”
“花凌姐姐，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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