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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姑娘真是眼光独到,慧眼识珠。您手上这件,可是店里最后孤本,由三百先生亲自誊写,只有我这青风斋有卖。”
“这……难道卖得很好?”
“姑娘有所不知,这云氏野史,可是三百先生历时三年、呕心沥血之大作!详细考据了云启、云渐、云泽,三人之生平,尤其是云渐与那秦家三少爷的青梅竹马之情,写得尤为婉转,情真意切,到最后,二人被迫退亲,再无往来,更是催人泪下,肝肠寸断……诶?姑娘,姑娘?别走啊……三百先生亲笔!只要一两纹银啊姑娘!”
云渐牵着孟十一,忙不迭地跑了。
金陵繁华,文人荟萃,风花雪月之事,远胜帝都。
二人稍作变装,先逛了一日东市,看遍海外奇珍,又游了一夜秦淮,品了黄酒醉蟹,次日一早,又往西市去,寻了好些笔墨纸砚,逸闻杂书……
却不料问来问去,好奇心起,竟寻摸到了自个儿头上。
平白听了番陈年往事。
云渐难得心虚,回头望着十一,他却只拎着书册,打量着城池街坊,府门牌匾,兵甲卫戍。
倒像是什么也不曾听见。
她却从那沉默的神色里,瞧出了一分不悦。
石板长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沿街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她被十一有意无意地护在身旁,轮廓分明的侧影,落在她的肩上。
“往日身在京中,听闻金陵一梦,只以为是夸张之语,如今身在其中,才知诚不我欺。”
“嗯。”
“昨日画舫之上,听人言说,燕瑾此次病重,已然神智全失,大约命不久矣,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如明日,我们再去皇宫四周转转?”
“好。”
“方才那本游记,顺便注读江南水文的,可是买了?”
“嗯。”
“那便好……这家店瞧着不错,进去看看。”
云渐挽着他的手,拽着他走进路旁,一间佩饰小铺。
西市之地,寸土寸金,店名虽取作临海楼,里头却不过两丈见方,店家端坐于桌后,手中捏着只绣绷,银针翻飞,串连五彩丝线。
听见来客,她方才抬头,放下了活计。
“二位想买点什么?”
大约是生意做惯,迎来送往,女子神态落落大方,并无半分扭捏。
云渐却是见多了世间好物,眼光毒辣,只略略一扫,便看上了一只深青色抽褶荷包。
“姑娘果真品味不凡。此物用的乃是川地蜀锦,以湘绣之法,选色近百,劈线十六丝,方才绣成的鱼莲戏水图,虚实相照,栩栩如生,且经年不腐不蛀,若要赠夫君、赠情郎,俱是上佳之选。”
一番推荐语毕,在座的两位女子兀自习以为常,倒是孟十一不争气,率先红了耳尖。
鱼莲戏水……不是都说江南女子多娇羞,怎地如此露骨?
云渐的关注,却全然不在此处。
“湘绣?你们请了三湘之地的绣娘?”
“姑娘高看了。我这临海楼店小利薄,哪里请得起湘绣大家?店中的物品,大多是我家相公自各地采购而来,姑娘且瞧瞧,这枚香囊便是蜀绣,这方帕子用的乃是苏绣,可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店家生意做得精明,接连推荐的佩饰,也都是松柏、白鹤、青竹之类,配色秀致,格调清雅,与十一极为相配。
云渐转头,笑着问他:“你喜欢哪个?”
“都……差不多。”
他本就是糙汉子一手带大,又自幼练刀,还在那烟熏火燎的后厨里讨过几年生活,对穿着打扮,确实不怎么在意。
店家娘子却是个眼色极好的,笑吟吟地说道:“公子玉树临风,气度高华,佩什么都好看。”
“那便都买了。”
云渐不负所望,挥金如土。
十一老老实实地买单。
店家见她不议价,更是乐得见牙不见眼。
“对了,你家相公现在何处?几时会有新货?”
“他如今应当还在巴蜀,不过长江之上,一衣带水,月余便可还家了。”
“竟如此快?”
“江水通达,轻舟万重,船工又皆水路精熟,可不快得很?”
“好,那我改日再来。”
“恭送二位。”
云渐一出门,面上笑意,微微落了下来。
她望着漫漫长街,人头攒动,轻轻叹了口气。
“长江横贯,一日千里,就连这区区商户,都可行商东西,往来便宜……除非穷举国之力,修筑运河,通渠南北,否则我大魏都城,如何能与金陵相比。”
只论赋税一项,大约便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在,已占了襄阳。
若是云泽聪明,此时应该已制作战船,勤练水师,随时准备挥军南下了吧。
“这荷包你不喜欢?”
“没……”
“那怎地还不戴上?”
云渐不由分说,径自扯了他腰间革带,将荷包挂了上去。
似她这般动手动脚,毫不避讳,难免引得路人侧目。
“好……好了。”
“然后呢,你是不是也该送我件礼物,夫君?情郎?”
孟十一拉着她的手,匆匆让过了奔流行人。
街旁店内也不知在唱什么戏,咿咿呀呀,唱念做打,惹得人潮汹涌,阵阵叫好。
而他护住的一角,仿佛隔绝了人世,只余淡淡薄荷清香。
等到走过了十余丈,稍稍僻静了些,他才转过身,轻声问她:
“你想要什么?”
“我?”
云渐颦眉,认真思索了片刻。
“我想,明年元宵,与你一道,在金陵赏灯。”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我想与你共候黄昏,遍赏良辰。
孟十一却是愣住了,没有说话。
云渐觑他一眼,反问道:“还在生气啊,孟大人?”
十一摇了摇头。
他性子虽闷,但确实不爱说谎,见他不愿开口,云渐也不再问,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
“那走吧,日头不早,也该回馆了。”
“好。”
夜色渐浓,玉兔当空,潇湘馆内宾客盈门。
今日初九,乃是潇湘馆惯例的“不雅集”,当晚的姑娘,均以投壶、射覆、双陆、猜拳、牌九、骰子等嬉戏玩耍,凡夺魁者,便可当令,值一轮赏罚。
因着姑娘们技艺非凡,再纨绔的世家子弟,也没少在此栽过跟头,故而每逢初九,馆内便是呼喝饮酒,好勇斗胜之声,热闹非凡。
不雅集的主持,乃是碧影。于是衡离独坐后院,饮一坛花雕,倒有些形单影只。
孟十一与云渐趁月而归,正撞见她枯守梨花,对影独酌。
她瞧见二人翻墙而入,并不意外,反而浅笑着问了句:“可用过晚膳了?”
“还不曾。”
“今日怕是要喧哗整晚,后厨里常备了吃食,若是饿了,自取便是。”
“可有上次那道黄金玉米?”
“今日没有,殿下若是爱吃,下次再叫厨娘做过。”
“好啊。”
云渐说过不必客气,便是真的与衡离平辈论交,并不在意这些许小事。
她将十一手中的书册夺过,往石凳上一放,又拽着他往厨房走去。
“你饿不饿?”
“还好。”
“为何我却饥肠辘辘?”
误了饭点,云渐早已饿得厉害,循着菜香便往前走。
孟十一却忽地钉住了脚步,往向院外。
耳畔,响起了摩擦之声。
嚓嚓。嚓嚓。
嚓嚓。嚓嚓。
这声音,云渐再熟悉不过!
军士齐步,金甲交鸣!
是谁?
衡离倏地起身,发间步摇点翠,晃个不住。
她的眼底,雾岚散尽,唯有满院灯火,映出的些微亮色。
“快,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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