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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衡站在一旁，笑意盈盈地送上一碟蜜饯,“待会药效便会发作，庄主先缓缓。”
黄澄澄的蜜饯晶莹润泽,一看就是甜滋滋的味道。
明祁凝视着送上蜜饯的人,抿了抿唇,“不用了。”他早已习惯药汁的苦味，若是吃了点甜的,怕是再也不能吃下去苦的了。
青年眉宇间尽是冷淡与拒人之外的孤僻。
顾衡却是笑了一下，不顾明庄主的冷漠，直接捻起一块蜜饯强行送进了明祁的口中，“庄主还是含着吧，待会还有的折腾呢。”
舌尖尝着蜜饯的甜味,明祁眸色带着迷惑。他小心翼翼地咬住蜜饯,嘴边鼓起,那张清华疏淡的面孔就散了几分凛然的意味。
“药效发作时，庄主的功力会与药力相冲突。”顾衡解答道。
明祁很快就体验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难耐的酸痒自骨缝里溢出，遍布全身。冰冷的内力与热流相撞,一次次的冲击，仿佛要将身体撕成两半。
明祁尾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眼尾泛红，眼睫尽是濡湿一片。但他始终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着、无声地接受着痛楚冲刷。
口中残留的点点甜意仿佛是无声安慰。
明祁感受着原本站在远远的人逐渐走近。
要对他动手了吗？明祁想着。
风老跟着顾衡一同制的药,明祁知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他也知道,顾衡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时机的。朝堂……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时机的。
毕竟,一旦药物真的有用,这将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凌厉的内力在指尖聚了又散，明祁终究还是放任了顾衡的靠近。
再等等、再等等……等他先动手。明祁眸色沉沉，神色漠然。
但明祁最终也没有等来冰冷的攻击，而是一只干燥又温暖的手。
那只手一点点掰开他紧握着几乎痉挛的手指，然后……缓缓与他合掌相握，带着宽厚从容的意味。
【——滴，目前好感度45\/100。】
【好感度+3……】
【好感度1……】
【好感度+3……】
冰冷的机械声显示着面前青年的纠结思绪。
顾衡无声地失笑，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放在伴侣的后背安抚着，整个人带着保护的环抱姿势。
明庄主原本颤抖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僵硬，透着紧绷戒备的意味。这不仅是保护的亲密姿势，更是背刺的最佳姿势。
顾衡却更是变本加厉，分明明祁在遭受折磨，他却缓缓依靠在了明祁身上，像是柔韧坚实的藤蔓，紧紧绞着自己依靠的参天大树，既像依赖，又带着一股的冰凉杀意。
“……先生这是在做什么？”他哑声问道。
“看看药效在庄主身上的作用。”顾衡风轻云淡回道。
“您这有些放肆了。”明祁声音带着嘶哑，但仍然带着压抑了许久的克制。
然而这点克制却是不被面前的医者放在眼中的。温雅清润的青年手中做着轻缓的安抚，眼中却藏着沁凉的杀意，现在那点杀意，更是明晃晃地显露了出来，无声地传递了主人的想法。
“先生想杀我。”明祁淡淡指了出来。
“是，”顾衡低低笑出了声，“庄主指出来，是觉得我不敢动手吗？”
“不，”交握的掌心是黏腻的汗水，明祁神色自若，幽深的眼睛里面甚至多出了一点锋利的锐意，“是先生，不会动手。”
他的本能在叫嚣着信任对方，靠近对方，几乎是失去理智一般，觉得对方现在只是在心疼他，安慰他，根本没有含着一点点恶意。
明祁本应该更加戒备的，但还是不自觉地放松了许些，甚至说出了试探的话语。
“庄主可不像自己说得那般信任衡。”顾衡悄然勾唇，指尖移到明祁的后颈处轻点，悠然又挑弄。
明祁凝滞了半响，微阖了眼，缓缓放松身体。清冷的青年卸下了一身疏离，顺着本能倒进了保护自己的医者身上，放纵又亲昵。
“先生要保护好我。”内敛的青年轻轻说着。犹如一只沉默孤僻的猫咪，在一次又一次地试探过后，放松又骄矜地指挥着自己的主人，要好好保护自己。
身体一放松，就被早已潜伏积累的彻骨疼痛翻搅。明祁这回没有再抵抗，而是顺着痛意，缓缓合上眼眸，悄然地昏迷了过去。
“这可真是……”太犯规了。顾衡望着怀中乖巧的伴侣，低低地叹息着。
幸好他已经动手了。
不然现在，他一定下不了手了。
————
门扉吱呀一声开起，守在门外的人不停走动的人急急地迎了上来，一脸期待。
“怎么样？顾先生？”周管家问道。
顾衡面上含笑，“幸不辱命，庄主已经熬过去了。”
“太好了太好了……”周管家颤着声音，眼角带着点点湿润，“庄主以后……”
“不出意外，寿命无碍了。”
“好好好！”周管家情不自禁笑出了声，他望着顾衡，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尊敬，“多亏了先生！”
但是周管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面前的医者微皱了眉，“不过……”
“后遗症之事，在下还没有太多的把握。”顾衡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妨无妨，”周管家目光坚定，“定能好好调养好的！”
“是是是，我等立刻通知下去，去多多收集些灵芝人参给庄主补补元气！”旁边候着的人开始欢天喜地。
顾衡却只是勉强地勾起了嘴角。
存玉山庄人人一脸喜气，朝廷那边自然是一片低沉。
半夜，弯月如刀悬挂天际，黑漆漆的天幕底下，冷风嗖嗖地刮过，带着股渗人的意味。
“还请顾先生给我等一个解释。”有黑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语意阴凉。
“先是破坏计划，后又为存玉山庄庄主医治……”话语犹如毒蛇冰冷的嘶哑吐息，“怎么？先生如今是要背叛我们吗？”
“背叛？”顾衡意味不明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我们不过合作罢了，何谈背叛二字？”
“再者，难道不是你们先背弃在下的吗？”
“以在下做问路石，也要看在问路石本人愿不愿意吧？”顾衡慢慢悠悠地饮着茶，茶水滚烫，清幽而回甘。
当初让原主下毒的计划，跟原主说得是十拿九稳。实际上，朝廷的人不抱一点希望。
就如同存玉山庄有朝廷的细作一般，朝堂之中，自然也有存玉山庄的人。
下毒？不过是掩护后面的刺杀罢了！就算是后面的刺杀，都不一定是认真的。
所作所为，不过是希望借此挖出朝廷中所藏的存玉山庄之人。
“可是先生之前也同意了的。”黑影沉默了半响。
“哦，”顾衡冷漠道，“我后面又不同意了。”
所以你就不干了？！
仿佛看见黑影隐藏的怒意，顾衡低低地笑了出来，“说到底，我们不过各自为政。”
“这一次，盘龙令之事，你们不也是没有告知在下吗？”
盘龙令，一块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的令牌。
江湖之中，总有那么些秘宝，藏着得之者得天下的传说。
盘龙令，就是这么一件宝物。
虽然没有得天下那么夸张，但也有得之者得天下财富的传闻。
因为盘龙令，曾经是存玉山庄的东西。
存玉山庄传了数百年了，自然不可能不曾遇到过几乎失传的灾难。
盘龙令，就是曾经存玉山庄在危难之时所制作出来的，据传里面藏了一副地图。而根据这副地图，就能找到存玉山庄那数百年积累所在的藏宝地。
不过可惜的是，这块盘龙令最终没有出世，也没有被用到。
因为后来存玉山庄终究挺过去了。
这块盘龙令被用到，是在两百年前云朝亡国之时。
云朝的皇帝亲自到存玉山庄，想借盘龙令所藏的藏宝地一用。
不是为了得到其中的宝物，而是为了藏起云朝的积累。
云朝同样打着东山再起的主意。
盘龙令的传闻，也就是在那时流传到了江湖之上。
后来……一个个国家传了下来，盘龙令之中，逐渐也就积累了数也数不尽的财富。
无数国家或想得到盘龙令中的宝物，或者把自己的宝物送到盘龙令中的藏宝地藏起来。
再后来，存玉山庄将盘龙令分成了数块，开始分散在了江湖之中，由江湖各个有名望的门派一同收藏。
如今，盘龙令出世，又出现了存玉山庄插手的痕迹。江湖中人最先对准的，就是朝廷与存玉山庄。只不过，存玉山庄太过显眼，自然就第一个成了开刀的对象。
“你等暗中动手却不置一词，在下做事却要事事上报？”顾衡笑着反问。
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顾先生，又为何要给存玉山庄庄主医治？”
要知道，一旦治好，一个再无弱点的存玉山庄庄主，会有多可怕！
“谁说，”顾衡轻轻地、轻轻地笑了一下，“在下为他医治好了？”
存玉山庄的人都传出消息了啊！黑衣目露疑问，“那您是在……”
“自然是在顺着你们的意思，”顾衡嗤笑着，“在下毒手呢。”
“明日过后，存玉山庄的主人，武功将化为乌有。”温和的青年淡声下着结论。屋内暖黄的灯火闪烁跳动，青年的侧脸藏在阴影处，叫人看不出深浅。
黑影悚然一惊，背后冒出了点点冷汗。
“先生所言，可是真的？”
要知道，在江湖之中，没有了武功，就是任人屠宰的鱼肉，生死都掌控在他人手中。
而现在，那位尊贵的存玉山庄庄主，落到了这种地步？
“是真是假，明日便知晓不是吗？”
明天，可有的忙了。
毕竟，这是他亲自为明祁选择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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