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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里沉寂的潮涌开始显露，在臣服与恭敬之下的贪婪与渴望被人挖掘了出来,成了刺向人最锋利的武器。
无数人动作不断，却毫不知晓这些动作被人源源不断地汇集起来,成了一卷又一卷的情报,作为马车上医者解闷的东西。
“庄主倒是不避讳我。”顾衡倾身听着明祁一字一句说着江湖某个势力投靠朝廷准备的话,笑着道。
江湖之中最隐秘的事情被毫不在意地一一道出，说出的人却习以为常。哪怕被当成刺杀目标也无动于衷,冷淡得近乎漠然。
顾衡有些明白，为何明祁内力尽失，却也依旧不太在意随着他出来了。
凭借着存玉山庄的情报掌控能力，那些想趁着明祁内力尽失来刺杀的人，恐怕还没来到明祁面前,就早已被解决了。
“先生会说出去吗？”明祁反问道。他倒是希望顾衡直接就去给朝廷说,这样就能证明之前他的猜测都是错的。
顾衡但笑不语,温和上扬的唇角在一瞬间却像极了薄凉的讽刺。
马车之外，车夫面色不变，仿若没有听见车内的谈话一般,拉着缰绳让马车微微转换方向。
在转换方向的那一刹，有箭声无声地响起,划破空气直指马车而来。尖锐锋利的箭头在闪现的瞬间反射出半缕明亮的日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车夫扬鞭，烈马便急急地加快了速度,带着马车与箭矢擦身而过。
顾衡静静地坐在车内,听着外边兵戈交接的声音响起。
“先生得等一下了。”明祁轻声说着,话里含了一丝歉意。
顾衡望着面前的明祁,微微一笑，“无妨。”
呻.吟声惨叫声只持续了一会，外边被人派来试探的人还没等到刺杀目标的露面，就带着鲜血纷纷折戟于存玉山庄训练有素的护卫之下。
但马车中的两个人都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马车再次缓缓使动，明祁低低念情报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顾衡听着，思绪却是回到了前些日子最后一次与那个女子的对话之中。
“先生，只要你将那人引到邵城即可。”女子淡声道。邵城，凌风堂的地盘之一。
顾衡心里是有些惊讶的。明祁打算随他去碧落谷的事情，朝廷居然是并不知道的。
分明在他的记忆里，朝廷中还是有一人混成明祁的心腹的。而这件事，明祁的心腹都知道。
顾衡想起了被明祁提起的秦先生，心中了然。
“好。”顾衡答应了下来。
反正是已经既定的事情，答应便答应了。
“但你们的动手时间，我需要知道，”顾衡冷静说道，“我可不想在你们刺杀之时，也被当成存玉山庄的人给杀了。”
女子却是摇头，“在庄主出去之后，动手之前，我们自会通知您的。”
“但现在，还请先生见谅。”
顾衡望着面前的女子，他知道对方遮掩在黑暗之下的是一副伤痕交错的面容。
是这个女孩当初亲手划伤的，药还是找原身拿的。这样有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明快的嗓音的人，曾毅然划伤自己姣好的面容，只为了朝廷给的承诺。
朝廷给这些穷苦出身的孩子洗脑，只要扳倒存玉山庄。存玉山庄的财富，就能用来济世救民。
那代代积累下来的财富，能挽救多少性命？！
于是这些人含着美好的期待来了，前仆后继来葬送存玉山庄。
“好，”顾衡叹息道，“这是最后一次。”他对着女子轻轻颔首，而后转身离开。
只留暗卫模样的女子，在阴影之中，看着那离去的颀长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先生在想什么？”明祁悄然合上手中的情报，看着顾衡神不守舍的模样低声问道。
“我曾见过一种秘笈，心生好奇。”顾衡循着记忆叙说着，“那种一种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子才能练成的秘笈，练成之后，能拥有堪比一流高手的内力。”
“不知庄主可曾见过？”
明祁若有所思，“是见过。”
“山庄曾收集过这种秘笈，不过练此秘笈，女子寿将不过二五。先人认为此物有伤天和，便将其封存了起来。”
顾衡无声哂笑。但这种东西在朝廷那些人眼里，可是至宝。让他们推翻存玉山庄的至宝。
“先生对这秘笈感兴趣吗？”明祁带着点疑惑问道。
顾衡轻轻点头，“有一点技痒，想根据这秘笈，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一些药物出来。”延长一下那些女孩的性命。
有些时候，太过强烈的信念，就会让人执拗。但若是这信念，本就是错的，又当如何呢？顾衡唇角微微上扬。
“那等回山庄时，我去找来给先生。”明祁弯起眉眼，似枝头的霜雪消融，露出娇怯?i丽的花苞，缓缓开放。
“好。”
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驾驶着，伴随着清风和偶尔不小心溅上去的点点腥甜血液，来到了邵城。
————
“秦先生！你说得都是真的？”凌风堂的堂主端坐在虎皮大椅上，此刻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里尽是怀疑。
在存玉山庄狼狈不堪的秦先生此时却是衣冠整齐，说出的话语铿锵有力，“堂主救我性命，我岂敢欺骗堂主！”
“呵，那可说不定。”凌风堂堂主毫不犹豫地回道，“你来我这凌风堂也一两月了，那明祁都快到邵城来了，你才来跟我说这消息，谁知道你们这些黑心眼的文人是不是要拿我做刀！”
秦先生被凌堂主直接的话语一噎，他咬着牙解释，“之前不说，也是在下担心，堂主救我不过就是一个阴谋。”
“但这些日子以来堂主的照顾，还有堂主的为人，都让在下深深敬佩，知道不过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这才说了出来。”
凌堂主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照顾？为人？有这回事吗？？
他之前好像就见过秦先生一面吧？就是把人救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吩咐着旁边守候的人一旦对方异动直接砍死。
凌堂主吭哧了几声，“行了行了，你说再多我也不会信你的。”
“除非你能拿出明祁真的内力尽失的证据。”
秦先生险些破空大骂。他怎么拿出证据？把明祁整个人虏来给他看吗？！
“我是秦家人！存玉山庄先因盘龙令灭我秦家，后又因我得知了明祁内力尽失的隐秘追杀于我。我与其之仇不共戴天！堂主之前救我时也是看见那些追杀的人的！我并没有撒谎！”
“你也说了人家灭了你秦家满门，说不定他们只是想斩草除根而已？”凌堂主提出了疑问。
“再者，就算事情是真的，然后呢？”凌堂主好奇地望着地上跪着的秦先生，“秦逸，你莫不是打算让我趁着明祁虚弱之际去帮你报仇吧？”
想到倒是挺美的。“老子辛辛苦苦从存玉山庄手下救了你，你还没给我报酬和庇护费呢！”凌堂主嗤笑道。还没找他茬呢，就来让他去找别人的茬，他看起来就那么像是一个任人使唤的傻瓜吗？！
凌堂主大马金刀地跨坐着，凶悍的脸上一双小眼睛闪着精光。
“反正我不会跟存玉山庄对上。”
用脚想也知道，人家明祁没内力还敢出门，肯定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以防万一，说不定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找死的人，他凑上去？只会成为别人的刀子和踏脚石罢了！
凌堂主越想越烦躁，“行了，你说完了是吧？赶紧滚滚滚！”
秦逸被凌堂主软硬不吃的态度给气得险些仰倒，他想起自己在接头之人面前信誓旦旦的话语，要是那些人都做好了准备，他负责的却出了缺漏……
一想就是一身冷汗，他顾不得颤颤巍巍地做戏了，直接就抬起头恨声道，“难道堂主就对盘龙令不感兴趣吗？”
凌堂主哼笑，“这江湖之中，谁不想要盘龙令？”
可谁真的能拿到手？当初的存玉山庄多精？直接就把盘龙令分成了数个碎片各个门派一起守护，甚至还有一块碎片交给了朝廷，想要得到盘龙令就得同时给数个门派和朝廷下手，谁有这能力？！
凌堂主盘算了一下，就算存玉山庄真的如同传闻一般，灭了秦家和前边那个倒霉门派，手中总共也就三块碎片，他拼了老命拿了那三块，加上凌风堂本来有的一块，总共也就四块。要知道，那盘龙令至少八块以上啊！
他还不知道总共有多少门派有碎片，还有朝廷那块，也不好拿。
所以，有些事情，想一想就得了，别做梦了。
凌堂主很是清醒，所以对于说出这话撺掇他的秦逸，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老子不知道你背后的势力是哪方的，但邵城是我们凌风堂的地盘，想折腾事情是吧？”
“老子先砍了你！”凌堂主霍然将旁边放着的斧头拿起，单手拎着甩向秦逸。
秦逸瞪大了眼睛，凌厉的斧锋破空，直朝着他的门面而来。
巨大的斧头在他的瞳孔飞速放大，眼看就要砍下，却又蓦然间在濒临他眉心处戛然而止。
一丝丝血痕从细微的伤口流出，冰凉的触感却让秦逸僵硬着身体，丝毫不敢动作，生怕下一刻就是斧头砍下身首分离。
“堂主，饶、饶命……”秦逸哆嗦着嘴唇喊道。
他再也顾不得挑拨离间的事情了，只想着保住自己的性命，“我、我是朝廷的人！”
“你不能杀我！！！”秦逸声音尖锐到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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