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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抑制不住反射前的最后一刻，柯岳猛地拉起遮盖住整张脸的东西，将口中的积蓄物吐出。
柯岳两腿伸直大张，瘫坐在一颗树下。
被吐出的东西飞溅到膝盖中间的位置。
黑红四溅成丑陋的烟花，液体中混杂着少许固体，撑起半朵泡沫，更添了几分恶心。
下意识地想深吸一口气，刚吸进一半，立马吐出来，反射性地用手捂住口鼻。
空气经过喉咙时，宛如被砂纸摩擦，肺在本能地排斥，能清晰感觉到膈肌收缩，要将肺里污浊的空气排放出去。
汽车尾气都要比这清澈。
柯岳眼前一黑，感觉大脑在下沉，一阵眩晕，把空气完全压缩出去后，才梢缓。
憋住气，一把拿下戴在额头上的东西。
说是面罩，更像是防毒面具，全罩住面部，透明的部分一整块占整个面具的上部三分之二，剩下黑色带孔的部分，应该是过滤空气的。
重新戴回脸上，确认没有缝隙，再次深吸一口气。
继续也憋不住气了。
短暂的不适，应该是面罩内残留的空气，呼吸逐渐舒畅。
柯岳总算有时间整理自身的情况。
他穿越了，穿越到名字相同的柯岳身上。
记忆已经融合，原来的柯岳是为了寻找食物，中途被野兽袭击，被撞晕在树下，大概是浊血堵住气管，窒息而死。
污浊的空气是辐射云，覆盖在整片大陆上，几百年便是如此。
没有净化空气的面罩，人根本无法生存。
柯岳观察了一下周围，才发觉空气不是透明的，泛着红色。
周围的树木隔得很开，视线向上，能堪堪望见树顶，红雾越往上越浓。
应该是白天，这片大陆已经许久没见过太阳了。
柯岳尝试撑起身体，前倾身体手往地上用力，胸前突然传来的疼痛，把他压回了树干。
柯岳双手在胸腔前摸索，时不时按压一下。
“嘶！”
“三处胸骨有问题，还好应该是骨裂，断了就麻烦了。”
检查完，柯岳愣了一下，他怎么会这些？
他最多知道受伤，不可能精准诊断出来，这不是属于他的知识。
原来的柯岳有点水平啊。
忍痛站起来，拍掉粘在身上的泥土，在视角边上，发现两步之外倒在地面上的箩筐，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原身出来的目的就是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他的营地里的主要食物，也因此丧命。
柯岳摇头惋惜，他觉得生命因此凋零很不值。
算是完成遗愿也好，他必须把这一筐东西带回去。
蹲下扶起箩筐，小心翼翼地把散落的，一捧一捧收拢进筐内。
大半筐东西，柯岳背起来带动了剧烈的疼痛。
记忆融合，那份坚决的意志力也被继承了。
硬着头皮，忍着疼痛，从蹲下到站直身体，费了很大功夫，汗珠密布在整张脸上，最后汇聚到下巴尖滴落。
站起来的过程疼痛最厉害，完全站直后便不再特别强烈。
找到沿途的标记，虽然这一片地方来过很多次，但小心谨慎总没有错。
因为迷路，消失在红雾深处的人不在少数。
眼见为实，柯岳亲眼看见营地大门，比记忆里模样更加破烂。
由木头围成的一人半高的栅栏，简单圈出了一块区域，木头与木头之间空隙百出，最大的地缝隙甚至能把手掌伸进去。
同样是木质的大门，给人轻松可以撞碎的感觉。
事实上随便一只体型大一点的变异兽类，就能轻松撞开大门。
全部的警戒来自几个简易的哨戒平台。
柯岳没有隐藏身形，慢慢地走向大门，时不时从胸口传来的痛感，让他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
哨戒平台上的人望见柯岳，弯腰向下方做了几个手势后，木头大门缓缓打开。
门刚开到能过一人左右的大小，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侧过身钻出来，快步走向柯岳走来。
虽然还有些模糊，但柯岳依旧认出她了，整个营地只有她会每次在迎接外出的人。
夏千雁，比柯岳小一岁，还有一个月她就要过18岁生日，算是营地的营地长，那些琐碎的事，她愿意，也只有她一个人愿意管。
“你回来了，我说了多少次，你不要再一个人出去找食物了，很危险的......我好害怕，大人们都不在了，我知道我劝不住你，但至少在我生日之前别再一个人出去了，好不好。”
柯岳不是第一次外出，她也不是第一次为出门的柯岳操心。
但带上哭腔的请求还是第一次。
正如所见，营地的保护十分脆弱，大型变异野兽随意一个冲撞就能摧毁。
为了保护更多的人，需要有人去引开变异野兽，孩子们是希望，大人一个...二个...三个......
前赴后继地牺牲自己，不久前最后一个父辈的引着一头变异狼，消失到远处。
同时原身早已决定，下一个便是他。
而自己现在就是他。
点头安抚在努力控制情绪的夏千雁，她脸庞消瘦，闭着眼，眼角带了一丝晶莹，袖口露出来的手臂粗糙没有光泽，双手叠在心脏的位置，调整呼吸。
也许不合时宜，但柯岳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份凄美。
夏千雁呼吸逐渐平缓，伸手想接过柯岳的箩筐，道：“把东西给我背吧，你应该很累了，快点回屋子休息吧。”
柯岳来不及阻止，她已经提起一个背带，她不知道柯岳受伤，动作大手大脚。
理所当然带动了柯岳的伤口。
柯岳倒吸一口凉气。
夏千雁顿时双手僵在空中，怕再次牵扯到柯岳的受伤处。
“你受伤了！在哪？严不严重？我动作小心点，把箩筐拿下来，我马上给你检查。”
“没事，肋骨裂了，运气好没断。”
突然，夏千雁脱力般地松开紧绷用力的手，捂住嘴巴，眼泪唰地流下来。
幸好柯岳开口前早有准备，立马把手垫进背带腾空的间隙，免受牛顿狂喜的二次伤害。
不怪夏千雁反应大，柯岳从两年前父母惨死后变成了哑巴，心理上的原因，夏千雁一直致力于让他重新说话，努力了两年未果，再次听到柯岳的声音，她比谁都高兴。
“你...你能说话了？”夏千雁的声音颤抖。
“嗯，好久没开口，有些不习惯，怎么样，声音有变化吗？”
夏千雁使劲摇头，道：“没有，没有变化。不对！有变化！变好听了。”
柯岳一笑道：“行了，先进去吧，外面可不安全，想听等一下我可以一直说给你听。”
“嗯！”
夏千雁重重点头，可始终不肯挪动步子，紧紧从侧面盯着柯岳的背部。
一副不给她背，就绝不走的姿态。
柯岳知道拗不过她，慢慢蹲下，从负重里抽身。
几十秒前还在流泪，夏千雁瞬间转为笑脸，不管箩筐多重，毫不犹豫背起，倒退着前进，开始催促柯岳快点走。
变脸真快。
柯岳拿她没办法，不紧不慢地与她并行。
跨进全开的大门前，柯岳摘下面罩，注意不牵扯到疼痛，
拥抱洁净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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