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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只见得一片漆黑，院子和屋子都异常安静。
他疑惑地扫视了一圈，高声喊了两句，“娘？小妹？你们在家吗？”周围并无人应答。
难道是到小叔家吃饭去了？不是说好等他回家的吗？
亏他照顾了小天一整天，连顿热饭都没吃上，娘和小妹还自己管自己去了，真是叫人心寒。
叶小山不满地撇撇嘴，往室内走去，才走到中堂，就听到里头传来争执的对话。
“你不是我的囡囡，我的孩子才不可能做出这样惨无人道的事。说，你到底是谁？”
“娘，你不要闹了。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就当做一场梦，什么事都没发生，我们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
娘和小妹在吵架？稀了个大奇了，在他记忆中，两人已经五年没吵过架了，一向是母慈子孝，感情好得惊人的。
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吵架，是因为小天的事吗？
叶小山抱着看热闹的心，小心挪到门边，推开了一道小缝，一丝微光透出了门。
顾海玲窝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声音多了几分歇斯底里的嘶吼感。
“我怎么能当做是一场梦？你才十二岁啊，一双手就沾满了血污，这样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啊？”
她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床上了，叶莺莺端着一碗白粥，笑盈盈地要喂她。
一切自然地如同寻常，仿佛她看到的都是梦境，都是幻觉。
可叶莺莺身上蔓延而来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她没看错。
那个拿着刀给心脏切片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可爱到无辜的12岁女孩，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叶莺莺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把手里的白粥朝地上狠狠地砸下去。
真是够了！疯子体内的符咒炸弹被引爆后，她元气大伤，没有三年五载基本养不回来。
本就心烦意乱，还要和这讲不通道理的母亲拉扯，也不想想，她这都是为了谁！
瓷碗在地板炸裂，碎片飞了起来，伴着叶莺莺扭曲到狰狞的面容，骇人至极。
让顾海玲和靠在门边的叶小山都禁不住缩了一下，骨寒毛竖。
“娘，既然你觉得我是魔鬼，那有些事，我也不想瞒着你了。
瞒来瞒去瞒成仇，没得就让我独自承担这一切！”
叶莺莺把衣柜打开，将里面的层板卸下来，墙体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里面放着一个臂高的大木箱。
她将木箱拖拽出来扔到堂中，又把箱子打开来，露出里面的东西。
只见多个不同颜色的瓷瓶并排放着，旁边是几个黑色的布袋，一些黄符纸、朱砂、黑墨。
还有十几根粗细不一的毛笔，几把长短不一的小刀，和几十枚形状各异，写满符文的咒符。
叶莺莺抽出一个朱红色的瓷瓶，倒出一颗赤红的圆丸。
“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续命药丸，用来延续你的生命的！没有它，你早在五年前就死了！”
“不，你在说什么？我一向健康，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忘了吗？五年前，爹吃了花生米的消息传来后，你就晕厥了。
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卫生所的医生都说你熬不回来了，让我们给你准备棺材。
你以为，你是如何突然变得清醒的？”
顾海玲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五年前？
五年前，她的丈夫叶黄土，因为失手打死了自己的亲娘，被亲爹叶爱水送进了公安局。
几个月后，被执行死刑，死讯传回来时，她受不得打击当场昏厥。
后来，某一天她忽然醒了过来，气色也一天比一天好，家里人都说这是奇迹，可如果不是呢？
“呵呵，回想起来了？”叶莺莺嘴角挂起一抹讽刺。
“你以为我害死这么多人，为的是谁，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啊，娘！
这种续命药丸，最大的药引子就是心脏。你说，我要是不杀人，怎么拯救你啊？”
叶莺莺双眸放大，眼神很是空洞，诡异的氛围在两人间缠绕。
她和叶夏夏一般，都是从孤儿院长大的，对得来不易的亲情都特别重视。
叶黄土是个重男轻女的，对叶莺莺总是爱答不理，所以他吃了花生米，叶莺莺也没有什么感觉。
可顾海玲不同，她对叶莺莺说不到无微不至，可却是贴心到极致的。
好不容易才获得这般温暖的叶莺莺，怎么可能把到手的幸福放出去。
于是，她破了禁忌，用别人的生命来喂养自己的母亲，只求让她活得更长久。
“啊啊啊！不不！”顾海玲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绝望的喊叫和泪水一起翻涌而出。
“哐当”门口传来响动，却是叶小山被两人的对话吓得腿软，整个人往后翻倒，撞在了排在一起的米酒缸上。
叶莺莺急忙踏出了门，冰冷如刀的眼神直直扎在叶小山身上，“大哥，你都听到什么了？”
叶小山蹭着往后退，全身上下都写满恐惧，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叶莺莺。
“你这个恶魔！你到底杀了多少个人？！”
“大哥，我这都是为了娘啊！”
“你放屁！你才不是为了娘，你是为了你自己！”
“不，你错了，大哥。我们家有个杀人的爹，已经很惨了。怎么能再少一个娘呢？
只有娘在，我们一家人才能活得幸福，才不会变得落魄不堪啊。”
夜色下的叶莺莺面容有些模糊，叶小山却能看得清楚，看得清上面大大的“魔鬼”二字。
“叶莺莺，你还有人性吗？娘不过是一条人命，你却用了无数条生命来堆砌延长她的命。
你问过娘愿意吗？你问过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吗？你谁都没有问，就是为了满足你心里那点维持幸福的念头！”
“所以，你要告发我吗？大哥。”
“对，你和爹一样，都是该去吃花生米……”
叶小山的话没有说完全，他也没有机会说完全了。
他的眼珠子在高空中划过一圈，看到了没有头的自己，还有举着斧头，正流着眼泪的叶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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