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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家福不说话，而是看着自己爹，这事老人家做主。
棠老爹嚼巴嘴里米糕，“去吧！他也是你弟。”
声音有点哑。
“来来，先吃，吃完阿爸带你去。”
棠溪喉咙涩涩的点头应“嗯”
谷坪厂
棠溪好似很久没来这了，常年被雨淋日晒的水泥地已经裂开一道道口子，小草野花从缝隙争锋生长。
阳光有些刺眼，好像又看到曾经那个矮矮小小总爱流鼻涕的小屁孩。
三伯公就爱拿自己跟棠冶比较“小崽子，天天跟你小溪姐后头也不学干净些。”
棠冶提了把松松的裤头，嗦了嗦快到嘴的鼻涕。
“小溪姐咱们来比赛推谷子。”
暴晒过的谷子经不得用力推，三伯公就在后头追着棠冶骂，棠冶一边跑，一边抓紧裤头往胸口勒。
“女儿啊！”
“呃～”
棠家福抽了张纸巾给棠溪，“别太难过，你三伯公他们见了也会更难受。”
棠溪撇去眼角一滴泪水，“我没事，太阳刺眼。”
“进去吧！”
“三伯……”
“三伯公……”
棠英朗闻声抬起头，“呃，是小溪来了。”
从草席撑起身，“我去给你拿张凳子。”
她是很久没见到三伯公了吗？曾经那个高高大大一餐能吃两大海碗米饭的人，现在背脊也弯了，包头布露出稀疏花白头发。
“三伯公，您坐，我是来看看棠冶。”
“好，好……看看这崽，太皮了不听话，不听话……”老人使劲压抑喉咙里的哽咽。
因为抬不动，只能给棠冶先租上冰棺。
脏兮兮的小屁孩现在长大了，很干净，清秀，长成大多女生喜欢的样子。
原本应该坐在宽敞明亮教室，和同学学习玩耍，应该读大学，工作，旅游，结婚生子一直到老，然后儿孙满堂，可现在只能躺在一个七尺三的狭隘地方。
一只小小白蝴蝶停在棺材上，小屁孩冲着棠溪傻笑。
“小溪姐，这糖叫阿阿卑斯，姑姑在城里买回来的，给你一颗……我洗过手了。”
都六七岁的小孩，尔字还说得不清不楚，邋里邋遢，有点迟钝，小调皮。
棠溪每次都要他洗干净把手伸出来白白净净的才带他玩。
棠溪混混沌沌的回到家，她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兰月容刚给棠蒲擦药从楼上下来。
【唉！又开始了，从病好之后这孩子就经常坐着发呆，眼皮子能撑老半天都不带眨一下。】
棠老爹进院看到棠溪也只能无奈摇摇头。
“老三呢？”
“在民宿房那边，修灯泡。”
“一会你去帮老二家搬两筐李子到小卖部。”
“好。”
“老爹——那个——”
“有屁……有话就说。”
兰月容打眼色说道：“您劝劝，都快三点了，午饭都没吃呢！”
“怎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少吃三顿都比棠蒲那崽子肉多。”
兰月容吃力没讨好，捎带着连自己儿子也被数落，造孽。
“行了，估计再过个把钟就恢复正常了，屋里老药酒你给棠蒲用了没。”
兰月容答道：“用了，擦了两次。”
“哼，你也真是下个手没轻没重的，打废了以后还得伺候他吃喝拉撒。”
兰月容苦闷啊！废了算了，省得这糟心玩意让她一天提心吊胆的。
“啊啊啊啊，阿妈，妈，阿公啊！”
楼上突然传来棠蒲惊叫，换声期公鸭嗓子把棠溪魂也给叫了回来。
三人一块跑上楼。
“怎么，怎么这是？”
棠蒲拐着脚扑到兰月容身上“阿妈，棠冶来找我了，他找我来了。”
棠老爹一烟斗敲他头上，“青天白日你做毛鬼梦。”
“真的，真的，他叫我给他刷嘉年华，我没钱啊！他就要我陪他下去玩。”
棠老爹当然不知道什么叫嘉年华，“他读书比你用功多了，会找你玩。”
棠蒲不理阿公的揶揄，又拉着棠溪手喊。
“阿姐，你跟他说，我不去，我腿还没好，我不去。”
棠溪(；一_一)
“说毛，你当你阿姐是鬼婆。”
棠蒲又吃了阿公一烟斗。
兰月容想就是闲出毛病的，“你给我下去晒晒太阳，再躺四肢都快退化了。”
棠蒲瘪着厚嘴唇，像极唐老鸭。
“我腿还疼呢！”
棠溪低语道：“阳气不足，最容易招那玩意。”
望着棠溪阴森森表情，他腿都不敢疼了，下楼跑得比谁都快。
“阿公，我想见水婆。”
棠老爹明白棠溪说这话的意思，沉吟半响。
“你想清楚了。”
棠溪仰着头，蔚蓝的天空稀稀落落的白云，映照着明丽的阳光，她闭上眼。
“三伯公有六个孩子，孙子外孙十来个，可只有一个叫棠冶。”
呼——，一朵三角梅随风打着旋轻轻落在棠溪肩头上。
棠老爹摸摸棠溪头，“好，我现在去你三伯公家。”
刚吃完晚饭，三伯公，三伯奶还有家里几个后生都到棠溪家来了。
棠冶父母都不在。
昨晚上他们真的在那坡村，棠冶出事的河边找到毛桂兰。
想不透她怎么到这来的，问她也还是痴痴样，家人决定连夜送她去羊角山医院看病。
棠溪要做姑引，所谓姑引就是去把迷途的孤魂带回来，像棠冶已经七天了都没下葬魂也找不到家，在晚点他只能做孤魂野鬼，只能请人做姑引，但这种事谁愿意呢！阳气太足做不了，阴气重的容易被其他厉害的“东西”带走。
三伯奶拉着棠溪手，“小溪，见着了棠冶好好劝。”
三伯公背过身，“见着他，给我狠狠骂，小兔崽子家都不回了，有啥怨气跟家里说，家里几十来口人还不能给他出气。”
棠溪还是先给他们打预防针，“我就试试看，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三伯奶接过女儿的纸，擦干泪“好，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试试。”
三伯公已经让两个大孙子去接水婆来，顺便打电话把棠冶他爸也给叫回来，医院里留个小儿媳妇在那陪着棠冶阿妈。
【没了一个，还疯掉一个，到底做了什么孽。】
现在大家就坐在院子里，静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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