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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靠岸后,王礼说了句:“少主请稍候,我去看看。”于是跳下船走向那人
船老大看看刘备和阿祺,又看看王礼,心里实在不愿多惹事端,只是立在船头观看。
王礼慢慢走近,见趴着的那人隐隐还有呼吸,看来确实还活着,便回头对刘备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幕,刘备却看见王礼将那人翻过来、平躺在地后,却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大惊失色,看见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
刘备轻声关照阿祺安坐船上,自己起身一点足,便跃入岸上。
此时他见王礼正在对那人施救,一脸着急忙慌的神情,全然没了一直以来的镇静和从容。
刘备走到王礼边上,见那人满身是泥,衣衫尽湿,显然是从江中爬了上来,再一细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脚踝上分明有着一点一点的血斑。
和那些腐尸上的血斑一模一样,但是颜色尚红,还没有发紫,并且数量也少很多。
“要小心,这应该就是时疫。”刘备轻声对王礼说道。
可王礼似乎充耳不闻,仍旧在给那人挤压胸口、摁掐人中,仿佛很着急地想将他救醒的样子。
刘备回到船上,和阿祺小声说了下那人的情况。阿祺取了一包银针随刘备下船,来到那人边上,取出银针,在他印堂、百会、十二井、涌泉、神阙、内关等穴位上分别扎针。
王礼见阿祺手法精妙,虽然心急,却也退到一边,让阿祺安心扎针。
六针下完,阿祺说道:“这法子只能让他醒过来,但我瞧他身子已经很虚弱,而且疫疾已经感染多时,待会还得将他放入舱中,擦身换衣,再配以汤剂服下,才能渐渐痊愈。”
“好…好…”王礼略带激动地说。
刘备一脸不解,为何王礼会突然之间对这个偶遇的病人如此关切,即便是乐善好施,也不至于会如此的紧张、不安,仿佛眼前的不是陌生人,而是至亲一般。
他瞧着阿祺在转动银针,仔细地打量这个病人,看着他的脸庞,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多少有些像谁。
他瞧瞧这人渐渐有些反应的脸庞,又看看王礼焦急的面容,就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这人究竟像谁!
刘备也不由地退后一步,他看着王礼,又指了指地上这人,王礼从刘备惊愕的眼神中得知他也看出了端倪。
这人长得实在是太像王斌了,只是年轻了起码有二十岁,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郎。
这下轮到阿祺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了,她以为两人是害怕疫疾,弱弱地说:“他病得不深,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正此时,“呜…咳…咳”的几声,那人大声咳了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针扎的异样,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拨开银针。
刘备和王礼赶紧上前按住他,王礼不停地说道:“小兄弟,小兄弟!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帮你的,你睁开眼看看。”
那人被摁住双手之后,起初有些紧张,隔了一会实在挣扎不动,慢慢睁开双眼,又因为阳光太刺眼,只能转过头,微微睁开一条眼缝。
阿祺见他醒来,立刻把银针逐一拔出收起。王礼将他上身扶起,直到这时此人才睁开眼看清王礼、刘备、阿祺的样子。
“小兄弟,你叫什么?”王礼问道,仿佛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我叫…拓跋满满。”
“拓跋?”三人心中都是一愣,心想这个姓氏以往只听说过,亲眼所见倒还是第一回。
阿祺示意两人别再与他说话,赶紧将他背到船上先行医治。
王礼连连点头,将拓跋满满背在身上,往小船走去。
船老大一看那人竟然还活着,又见王礼明显是要把病人抬到船上,心中是一万个不情愿,可没法子,谁让刚才自己答应了,看在两百钱的份上,只得将船舱腾出来,让给拓跋满满。
“刚才所说的汤剂,可需要进城才能采买?”王礼问阿祺。
“我随身带着一些散剂。”阿祺从包袱里取出一小截断竹筒,掀开一头的盖子,凑近鼻子闻了一闻。
“这是华…画画的先生留给我的药剂,可驱虫、解热、祛毒、除湿。名曰‘漆叶青黏散’,平时以外敷治伤化瘀为主。但以他这个症状,必须得化水口服数日,才能转危为安。”
阿祺说完,王礼忙问船老大取来一个水瓢,问道:“这里也没有清水,只有江水。不知用江水送服,可会影响药效?”
阿祺想了想,将竹筒里的散剂倒了一些放入水瓢中,又拿过刘备的葫芦,倒了一些酒在里面。
顿时,船舱里弥漫着一股米酒香混着竹叶清香的气味,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更别提王礼这个好酒之徒了。
阿祺将水瓢交给王礼,王礼慢慢地送至拓跋满满嘴边。也许是因为久未饮水、再加上腹中饥饿,拓跋满满的舌头沾了一下这似甜似苦又清香扑鼻的药酒,便大口大口地饮了下去。
只片刻,他的脸上仿佛多了几分血色,精神也好了一些。
船老大一边在舱外驾船,一边看着他们在舱内救人,见一副书童打扮的阿祺有章有法,倒也有些妙手回春的样子,心里倒也暗暗赞叹,胆子也大了几分。
“我给你们烧点热水,待会好给他擦洗,可得麻烦各位别把船舱里弄脏了啊。”他大声向舱内喊去。
“好了,多谢。”王礼回道。
阿祺来到船舱外,帮船老大看着烧水的炉子、递送热水,刘备和王礼则在舱内帮拓跋满满更衣擦洗。
忙了好一会,又给他吃了一些泡了水发软的米饼,这才神智恢复了清醒。
王礼最关心的,仍旧是那个问题,他到底是谁。
拓跋满满感激众人的搭救,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的家乡在辽东,家族世代是在草原与雪山中为生的鲜卑族部落,复姓拓跋,他们这一部叫做索头部。
随着天下大乱,辽东也不能幸免,索头部便从辽东南迁,来到了云中盛乐的大草原上驻扎,那个地方叫作参合陂。
大草原上的生活虽然比不上中原大城繁华,但偏居一隅、远离兵戈,又牛羊成群,水草丰美,倒也渐渐吸引了一些北方的流民归附到部族里生活。
也带去了汉人的文字与耕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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