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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悠悠地说:“老朽的家在凉州武威郡,正在西方。我和你一样,虽然知道家在哪里,但是家里的长辈早就不在了,因此每逢腊祭,一壶清酒、一碟薄食,聊表心意。”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刘备问道。
“老朽已是半具冢中枯骨,谈不上尊姓大名。姓贾名诩,略有薄名于世,不知足下是否听说过我?”
刘备一惊,心想贾诩的名声之大、名气之响,天下文人士子谁不知道。
宛城一战,张绣在贾诩的帮助下,差点杀了曹操,不用说诸葛亮和王师傅都曾经和刘备提起过此事,就是前几天曹丕在酒宴上又再次谈及过。
若不是那天典韦以死拒敌,曹昂将坐骑让给曹操逃命舍身殿后,那后世天下的整个命运都会天翻地覆。
“先生大名,天下无人不晓。就是不知先生是如何认出我的?”刘备问道。
贾诩捋着胡须说:“四年前,也就是建安九年,当时还是司空的丞相趁袁尚与袁谭二人内斗,攻下了这座邺城。
建安十年正月,丞相表奏天子,归还兖州牧,领了冀州牧后,老朽便被召到这里,再过几日,便要住满四年了。”
“老朽虽然有愧于丞相,但丞相仍然待我不薄,给我安排了一份闲差,不致于穷困潦倒、无人问津。这城中的名门之后,老朽也是见过一些的。”
“可足下这样的气派与衣着,却不认得我,我也未曾见过,想必就是曹冲世子的师父了。”
刘备明白,贾诩说得比较委婉,不愿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卖弄资历。
他与张绣当年先战后降,再叛再降,而曹操在损失了长子、侄子和一员心腹猛将后还能诚心接纳贾诩,放下仇恨,就足以说明此人的谋略之强,才能之盛。
想必多半是邺城中的名门望族都排着队去巴结这位高人,争相带着族中晚辈登门拜访、混个脸熟,也让他对城中的青年才俊认了个遍。
刘备有点吃不准今日这场相遇到底是偶遇,还是贾诩知道自己会来,提前在此守株待兔。
“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智略过人。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像你这般顷刻间能取人性命的神人,我一介老朽,哪里会有指教。”贾诩笑道,“只不过见到你,难免想起丞相当年对待关云长的场面。”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老朽上了年纪之后总是爱和年轻人说话,两位若是不嫌弃,可过来坐下,聊上片刻。”
刘备看向阿祺,见她点了点头,便一同走到贾诩边上的另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人老了,总是会念旧。想当年关羽降于丞相之时,我也刚投入丞相麾下不久,所以与关羽曾有数面之缘。
丞相极为看重他,先是表奏天子,封他为汉寿亭侯,又拜他为偏将军,平日里各种赏赐更是从未间断。”
“可最后,关羽听到了刘备的音讯,竟然连一个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丞相,留下一封书信便决然离去,有不少将军都力劝丞相派人追杀关羽,都被丞相回绝了。
没想到一晃八年,丞相没有等回关羽,却等来了你。”贾诩似有深意地说道。
刘备问道:“先生今日与我说这些,是想为曹丞相做说客吗?”
贾诩轻声笑了几下,又说:“足下无需多虑,老朽今日叫住你,也是好奇心作祟,并不知道足下会路过此地。况且丞相都把儿子交给你了,又何须我再来画蛇添足。”
“先生既然知道这么多,那你是否知晓我这次来邺城的目的?”刘备心想不如就此打探一下风声。
“你在寻找一样东西。”贾诩眯着眼笑道。
“何物?”刘备追问。
贾诩笑道:“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如何会知道?”他见刘备略有疑惑,又说,“这便是我刚才为何说你比之关云长,还有些不及的原因。”
“因为在他心中,这一生为何而活,为何而战的答案已经非常清楚了。而足下却还未想清楚。”
刘备心想此人果然名不虚传,说道:“先生不愧是能排进太公榜七谋士之一的人物,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思竟也被你看透了。”
“虚名而已,这东西只是某一个聪明人想出来折磨其他聪明人的法子罢了。”贾诩话锋一转,“不知足下对曹冲世子有何评价?”
“知书达理,天资聪颖。世子虽然嘴上称我为师父,但我们未曾行过拜师礼,因此在下最多只算得上与他切磋探讨而已。”
刘备不想让贾诩觉得自己与曹冲牵涉太深,所以如此回答。
“世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俊杰、神童。他的聪明你知、我知,丞相知,他的兄弟知,群臣知,乃至天子都知道,再下去怕是过了几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贾诩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和,说话的语速也不紧不慢。
“在那太公榜上,曹冲世子名列七谋士之末,仅比老朽低了一位,不知足下有何看法?”
“我对世子了解不多,或许他曾为曹丞相献了不少良策吧。”刘备不愿正面回答,说好话显得自己谄媚,说坏话又怕引起麻烦。
“世子毕竟年幼,还未涉及朝中军政事务,并未给丞相出谋划策过。”贾诩说完,又期许地看着刘备,希望得到他刚才没有说出的答案。
“那或许是定榜之人觉得世子未来必成大器,因此才将他放在了这位置上。”刘备仍旧挑个不偏不倚的答案搪塞一下。
“接下来全天下就会有很多人和足下一样,先前不知道曹冲是谁的,看了太公榜后便知道了。
时日一久,不知道他在曹氏后代人是什么地位的,也都会知道丞相想要传位于他。足下可认为我说得对?”贾诩又问。
“确实有这个可能。”刘备答道。
贾诩点点头,再次发问:“可阁下的剑术通神,依我看远超关羽之上,却在这榜上没有丝毫的痕迹,足下难道不会心中不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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