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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宗族的未来,已不是他能考虑、看明白的了。
走到现在这一步,已然有进无退。
一旦事败,泰山新来的郡县官吏逼迫下,会将郭氏绞杀殆尽;残存的族人也只能改易姓氏,苟延残喘。
他沉心工作之际,一名黑衣小吏轻步来报:“孝直公,门外有卜者自言燕丘浮,说是孝直公旧人,欲入府拜访。”
“是我故人,我出门去迎,你去备一桌清淡酒菜。”
“是。”
小吏转身就走,蒙开将桌上竹简做了标记后卷起,收拾齐整后才出门。
郡府大门一侧,浑身穿着花花绿绿各色布片缝合成衣袍的燕丘浮拄着藤杖,头发散披,额头扎一条五色彩线编织的彩绶束发。
与两个月前不同,今日燕丘浮身后跟着两名健壮武士,各挎宝剑气度不凡。
蒙开出门先忽略了燕丘浮脸上的热情笑容,先去观察这两名武士,反复这两个武士催债的打手后才去看燕丘浮,脸上也出现了与燕丘浮类似的笑容。
一对老朋友会面,彼此双手牢牢抓着对方,蒙开先开口:“我差人去下庙请你,都说你云游别处。快说说,又跑哪里去了。”
燕丘浮笑容更甚:“不是孝直想的那样,也算有一番奇遇。比之东阳侯,还差一分,但也不差太多。”
蒙开拉着燕丘浮往郡府内走,燕丘浮身后的两名武士跟随。
门督宋武见了,也安排两名武士相随,以免滋生意外。
入郡府后,燕丘浮左右审视,煞有其事的感慨一声:“比之州府,略有不如呀。”
对此蒙开只是笑笑,将这位人形马赛克拉往自己所在的庭院,询问:“是何奇遇,孟涉也能口出狂言?”
“这番奇遇,缘由还在东阳侯身上。”
两人落座,燕丘浮挽起袖子说话,扬着下巴:“东阳侯显贵于朝,消息传入关东。青州焦使君闻讯,遣别驾迎我至临淄,以卜凶吉、岁禄。”
泰山莱芜有淄水过境,临淄与泰山交通也算便捷。
扬起下巴的燕丘浮反而用垂视的目光看蒙开:“东阳侯可有意青州乎?”
蒙开双手握紧,细细审视老朋友这张越看越亲切可爱的脸:“何出此言?我家阿多是奉朝廷诏令来剿青州黄巾,今后志在上雒位列公卿。”
燕丘浮见状摊手:“既然不能开诚相见,还请孝直引荐,我奉焦使君命,前来磋商征夷军出兵及粮秣调度事宜。”
“呵呵,孟涉直说吧,这事该如何做?”
蒙开起身坐到燕丘浮身边,右臂展开搂在燕丘浮肩上,用力拢了拢:“青州若下,孟涉功在我上!”
燕丘浮欲开口,听到脚步声,遂跟着蒙开一起呵呵做笑,满是老友相见的快活气氛。
小吏领着两名仆从入内,摆放菜肴、酒水,并问:“孝直公,府中鼓吹空闲,是否招来奏乐?”
“不必了,待宾客众多时,再招鼓吹伴奏。”
蒙开笑着轻轻摆手,小吏识趣退下,待走远了,蒙开为燕丘浮夹菜斟酒,转而询问重点:“这位焦使君,本事、性格如何?”
焦和是灵帝委派的青州刺史,灵帝做事糊涂可人不糊涂,临末委派重用的官员,普遍有不错的本事,或者有较高的名望。
燕丘浮吃菜饮酒,沉思焦和给他的感觉,讲述:“此公出身中山国,中山焦氏中人。早年受业鸿都门学,是灵帝门生。曾任鸿都门博士、侍御史,系灵帝心腹之士。”
灵帝曾在太学之外另开一学,在鸿都门讲学,讲学内容主要以灵帝喜好的辞、赋、书、画展开;总之太学教什么,鸿都门学就反其道而行之。
文化在发展,汉末各类异端学说纷纷发展,百家争鸣之苗头已显,鸿都门学收拢这些异端学说,自不容于主流。
其学生由郡县举荐,多以寒门为主。
文学之士也因鸿都门学得以入仕,一改原本朝廷取士的风格。
士族与十常侍在朝堂上斗争,太学生与鸿都门学生在朝堂外斗争。
如果灵帝能活到五十多岁,鸿都门学出来的学生能挑大梁时,天下格局或许会迎来另类的变化。
燕丘浮说着面露讥讽:“青州黄巾日益猖獗,此公不思秣兵历马,也不思别事,竟期望祷告鬼神,使黄巾之众自行散去。州郡吏士日夜沮丧,皆思明主,如盼甘霖呐!”
换一口气,燕丘浮又说:“郡国器械精良,皆有敢战之士。东阳侯神武天授,挥兵向东,吏士踊跃,黄巾之众旦夕可破!”
蒙开迟疑,感觉这不像老朋友的风格。
那位焦使君摆明了是大肥羊,没道理这样轻易卖掉。
目光疑惑,审视:“听孟涉之言,焦使君甚是亲爱孟涉;孟涉又非卖主之人,今何以言此?”
燕丘浮信誓坦坦回答:“此公亦欲得东阳侯庇护,所求三事。东阳侯应允,青州之众将为郭氏所有。”
郡府中,诸葛亮与年龄相近的四个同族一起来寻陈琳,陈琳只能撑起耐心询问这几个新来的孩童学业进度。
比诸葛亮稍大一岁的李典已经坐在前排,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陈琳会亲自负责这些官吏子弟的启蒙工作,直到泰山中学设立,他就可以去当甩手掌柜了。
否则就得继续跟这帮好动的顽皮打交道,这是让人很头大的事情。
他们隔壁的庭院里,蒙开拉着人形马赛克的手往后苑走去,很是焦虑。
奉诏征剿青州黄巾是公务,此前已经与焦和的青州刺史部有了公文往来,只是刺史部的公文措辞冷淡,似乎并不希望征夷军入境,至于征夷军所需的粮秣之类更是无从谈起。
终于在郭奕午饭时,蒙开才领着燕丘浮上前面见,一起吃午饭。
燕丘浮直言讲述:“今焦使君最为崇信者有四人,除我之外,三人皆受业于琅琊道宫。一者是平原襄楷,一者是江东顾谦,还有一人是琅琊人葛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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