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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踏入含章殿。
吴皇后在清宁殿一直待到黄昏，眼见着熬不住，李总管和元香劝了她不知多少话，她才肯回含章殿来休息。
如今清宁偏殿住着傅玉和柳焕颜，她也没法子到那儿去休息。
明儿一早还要处置发落了许氏，后宫里的那些舌头，也要料理干净，还有这个罪过——给天子投毒的罪名，再想扣到傅孤寒身上，是万万不能的了。
柳焕颜实在是太有心眼和成算了。
非要她最晚明天就把事情敲定下来，否则就不肯为皇上解毒。
无非是怕等到皇上解了毒，她又翻脸不认帐，转过头来把投毒弑君的罪名扣在傅孤寒身上，非要置傅孤寒于死地不可。
现如今就做成铁案，再想来翻说，那就不能够了。
傅知远来的时候，吴皇后已然是满脸倦色。
他进门那会儿没叫丫头通传，还是元香瞧见了他，抿紧了唇角，匆匆敛了眼皮，掩去眼中的不满，伏身在吴皇后耳边低声告诉：“太子来了。”
傅知远一声母后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口，吴皇后抄起了手边的青瓷茶盏奋力砸了过去。
她也没看人站在哪里，随手砸的，当然没有砸中。
可是茶盏应声而碎，那样尖利的碎瓷片子发出的声音，划破了这个寂静的夜。
傅知远脸色微变：“母后在气儿臣？”
她还敢问！
吴皇后拍案，但没有起身，放在小案上的那只手又收紧握成了拳头：“你还敢来见本宫？”
这是真的恼了。
傅知远养在含章殿二十年，是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从他学会说话，第一句喊的就是母后。
打他懂事儿有记忆起，吴皇后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一句本宫，就像是一道利剑，隔开了母子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母子两个的关系。
他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其实这些，从一开始，傅知远就是明白的。
他失算之处是在于，那毒没有能立时要了永安帝的性命。
如果天子今日驾崩，崩于清宁殿中，柳焕颜就算有十张巧舌如簧的嘴，也别妄想替傅孤寒脱身翻案。
今天，他们都要死在宫中。
而至于他，顺理成章，就该继承皇位。
原本只要永安帝驾崩了，一切就都不用想着善后的事了。
毕竟人都死了，母后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真的翻脸吗？
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天下人吗？
这些事情，有很大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母后的放纵一手造成的。
傅知远深吸了口气，挺直了腰杆：“母后觉得，儿臣错了？”
吴皇后皱眉，眼中闪过困惑：“你当然不会觉得你错了。下了毒，你本就是打算毒死你父皇的！”
柳焕颜说，投毒之人应该是错算了那毒的药性。
那的确是从人体内取血提炼而来，正常来说，提炼过后只会毒性更厉害，发作起来应该立时取人性命才对。
但是此毒与寻常毒药皆不相同。
自人体取血提炼之后，毒性被大大的减弱了，所以永安帝才保住了这条命，还留给了她施救的时间和机会。
如果不是算错了毒性，下手的人再动些别的手脚，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回永安帝半刻。
“你只是错算了那毒的毒性，以至于你没能得手，没能毒杀天子，陷害摄政王，好顺理成章的监国，名正言顺的登基，还是由我这个中宫皇后，一手扶持你！”
吴皇后终于站起身，可是到后来，她连声音都在颤抖：“这二十年，我都养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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