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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虽然是俗世外的人，但他终究还在这红尘中。
大相国寺是皇家寺院，他在此处做主持，外人瞧他是得道高僧，尊崇的很。
可也只有他自己晓得。
这些年与宫中的贵人们打交道，他又算得了什么得道高僧？
他尽可能不沾染红尘事，然而却无可避免的。
十年前徐太后住进大相国寺，还是永安帝和吴皇后一起送她来的。
那是何等的母子和睦的景象，事实上却又如何呢？
主持仍旧是双手合十的姿态，话却不知该如何说。
他常常与人讲论佛法，但是在徐太后面前，他总是沉默寡言的。
徐太后一生豁达，又活的太精明了。
她倒未必真的多看重那把龙椅，是不是她的儿子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所以她说，是不是天命所归。
主持垂眸，舌尖在唇上舔了下。
他早在年关时候就夜观星象，紫微星星芒减弱，那不是什么好兆头。
反而是紫微星东侧环肆着的小星，大放异彩。
是以今天他一见到柳焕颜，那样的面相与骨相，便先吃了一惊。
其实真说不上她和摄政王之间，谁是谁的贵人。
但是这姑娘逆天夺出来一条命……
主持有些走神了。
徐太后点了点三足凭几，试图拉回他的思绪：“你先前说，她本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所以本该孤身一人，漂泊伶仃，一生凄苦，且她命中无贵人，但显而易见的是，如今她命盘大改，总不见得是她前世有大功德，感动上苍吧？她还是遇见了贵人，是吗？”
主持此番倒犹豫了下。
徐太后笑起来：“你怕什么？”
主持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在您面前，贫僧还是……直说了吧。”
徐太后合眼，嗯了一嗓子：“我就爱听人直说，你说吧。”
“这姑娘实在是贵不可言，她的命数也叫人捉摸不定。无论是她的面相骨相，还是今日她取的这支签，您说的是对的，她的确是遇到了贵人。正是因为有贵人扶持，她才能……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啊。
徐太后是个信命的人。
这姑娘既然有本事能够逆天改命，倒是值得她见上一见了。
她盈盈笑起来，摆手叫主持去：“车马劳顿，叫玉儿跟孤寒且歇一歇吧，他们两个带来的人，生面孔，我没见过，你去请这位贵人来，我见一见她。”
主持诶的一声应了，站起身，又合十拜礼，才缓步往外退。
他出了门，徐太后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往她手边的茶盏中添了新茶：“主子，这凤格的命数……你真的放任不管吗？”
徐太后看着温热的茶水注满茶盏，不错眼的看着。
那是碧色茶汤，悠悠茶香已经入了鼻。
她深吸一口：“京中巨变，是谁坐镇京师，稳定民心与朝局，不致天下大乱的？你跟了我几十年，还不了解我吗？管？替谁管？替皇帝，还是替先帝？”
徐太后抬手去端了茶盏，却没往嘴边送：“当年我就不信孤寒会做出那样的事。宫里的这些孩子，都在我手上长起来，该是什么样，我心里有数。我这一辈子，自诩诸事问心无愧，但你知道，是人总有私心，我也不例外，说起来，这件事上，我很是对不住先帝。难不成到今天，我还替他遮掩瞒着吗？这天下，先帝托付给他，他替先帝管不好，自然有人能替先帝管好。”
“可是主子……”
“你别说了。”徐太后冷声打断了她，没有再叫她开口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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