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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贞一路上看着,心里多少就有了数。
哪怕崔尤贞只能算得上是客居几日,但他住的南跨院儿也是精心布置过的。
崔为贞做事倒算得上是滴水不漏,只可惜有个不争气的三弟拖他后腿而已。
“兆贞年纪小,在家里时候跟阮阮拌嘴惯了,说急了,口无遮拦,往常连我母亲也被他捎带过,方才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崔明贞负手前行,也没去看崔尤贞脸色,只一顿,又说道,“为贞还是看重你的。”
崔尤贞心下便咯噔一声。
既为了崔兆贞的荒唐,也为了崔明贞的这番话。
再如何口无遮拦,姐弟两个真不对付,斗嘴倒算了,他怎么连长公主也敢捎带的?
可见这是个叫二房宠坏的种。
眼下跟着一起进了京,若不多加约束,嘴上没把门的,说话不过大脑这臭毛病倘或改不了,吃亏的只怕还在后头。
京城这种地方,一口唾沫都是一个钉,哪天真得罪了贵人,还不定怎么样呢。
令则崔明贞所说的崔为贞看重他这话——来京城这一路上他也看出些端倪来。
父辈处的还不错,是因为北崔二房的那位叔父资质平庸,一辈子也生不出什么野心,依附着大伯父过了一辈子,得过且过,也就这样了。
崔为贞显然就不是那种人。
所以兄弟之间的暗潮涌动,他这个旁观者早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他无心掺和进来。
说到底是他们北崔的事,与他们南崔又有什么相干。
他的确是生出过一些别的心思。
今次是占了北崔的光,做了这个四品知府,他脚踏实地的干几年,吏部考评政绩他年年出彩,将来要是崔明贞真的能为他说上几句,锦绣前程还怕没有吗?
但是眼下,他突然就不想了。
“二堂兄到底年长些,做事老练,处处周全,倒也没什么看重不看重这话。”崔尤贞不动声色把这话推回去,“横竖我也只住几日,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要动身到青州去赴任,外放的知府不好当,哪怕是干的再好,也有一方知府一干就是一辈子的,说不定兄弟们之间将来都没什么机会见面。我眼下只是客居,二堂兄是拿我当客人,待客之道嘛,更要周全了。”
崔明贞抬眼去看他:“你是个有本事有出息的,父亲从前也多夸赞于你,青州知府你要能干得好,六部里任职当差,咱们崔家的郎君,也不是不能。”
“大堂兄就别拿我打趣玩笑了。”崔尤贞笑着,却已经退离了崔明贞半步,“眼下这个四品知府,我便已经很知足。我不是大堂兄,也不是二堂兄,高官厚禄,我怕我没那个福气,京城里的人情往来,我也怕我应付不了。方才瞧着兄妹们拌嘴,我坐在那儿都手足无措,不知要劝哪一个了,更不要说外面那些达官贵人们,大堂兄说这话,我就心虚的不得了了。”
崔明贞眼神暗了暗。
可惜了。
但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从来不爱强人所难。
于是只讪讪道:“人各有志,且先干着吧,真过个几年,改了心境再说吧。”
他也点到即止,不再提这茬:“至于弟妹和熙姐儿,你只管放心,我母亲从来是最好脾气的,又什么都肯顺着阮阮。阮阮也确实是心疼孩子,并不是只拿了弟妹和熙姐儿一味的与为贞兄弟赌气逞口舌之快,她既然要去接人,你也正好宽了心,她保管把弟妹和熙姐儿给你照看的好好的。只是等后儿她接了人回来,你可得到我家去拜见我母亲一遭,这可不能躲。”
崔尤贞心下叹气,他是真想躲,但到这份儿上,也是真躲不了了。
还是早些离京去赴任吧。
崔为贞三兄弟都没能踏进长公主府半步,他真不想夹在北崔长房和二房中间,左右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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