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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虽然不难解决,但终归是横在人心头的一根刺。
从白云楼走出来,周氏抬头看着水洗过似的蓝天白云,心情大好。
这时节天寒地冻,初雪都已经落过,后来也下了几场雪,早起晨间雾气不散,至午日光不好,无法消融冬日寒意,寒霜落满地,入眼可见也是白纷纷。
年关将至了,盛京每年到了这时候都热闹起来。
街边商贩林立,捏糖人儿的,卖花灯的,套圈儿的,等到腊月二十二三起,还有杂耍艺人在街头卖艺,到那时候京城里就更喜庆热闹。
周氏吩咐身边小丫头:“去买个天下太平灯回来,咱们走一走,不急着回府。”
那圆脸小丫头机灵的很,听了这话并不多问,掖着手一路小跑着去买灯。
跟着周氏的两个大丫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周氏听见笑声,左右侧目各瞥过去她二人一眼,倒也不恼,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嫁到清河郡的第一年,正值新婚燕尔,但是崔明贞从前守规矩惯了,与她也只能算得上相敬如宾,又敬重却无半分爱意,更不会有过分亲密的时候。
夫妻两个就是同房行礼,都更像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周氏心里苦,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软化崔明贞这个人。
为他洗手作羹汤,等着他在外面办完了事情回家才一起吃饭,总之什么事儿都做了,崔明贞却只是格外敬她,甚至跟她说,不必做这些。
周氏以为一辈子都要这么过下去了。
甚至怀疑过崔明贞他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都走不到他心里去。
一直到那年过年的时候,清河郡的灯会开的也早,而且也很热闹。
她邀了崔明贞好几次,崔明贞都说陪她去,可每次临出门又去不成,不是有事儿就是有宴。
周氏后来也不再邀他,索性领了丫头们自己去逛。
那天她买了两个灯。
一只兔子灯,给崔显元,一只天下太平灯,给崔明贞的。
崔明贞却至晚方归。
周氏守着那盏灯,等他回来,醉醺醺,显然在席上吃多了酒。
他吩咐人去准备醒酒汤,又叫水要伺候崔明贞沐浴。
她忙前忙后,就让他自己坐在屋里等。
结果忙完回来,那盏灯烧了。
周氏看着地上烧了一半的灯,脚步有千斤重,等回过神,才想起来把剩下的灯抢救回来。
她抢步上去要捡起来,崔明贞醉醺醺的按住她,说有火,会受伤,让丫头来收拾。
然后她的眼泪簌簌往下掉,根本就控制不住。
那天夜里,崔明贞稀里糊涂的哄她,她却没有再管他。
第二天早起周氏也没等崔明贞起身,自己先去了丹阳长公主屋里请安。
成婚一年,她第一次撇下崔明贞。
后来中午时候崔明贞从外面回来,给她带回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天下太平灯,还有一只精致漂亮的八角宫灯,灯上又绘各色美人,一看就是姑娘家喜欢的。
周氏仍然冷着脸,崔明贞好话说尽来哄她。
她想那大概就叫做守得云开见月明。
明明不过一件很小的事,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盏灯,但是她和崔明贞之间的关系,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她喜欢那盏灯。
一只保存到如今。
且之后每年过年时候都会让人到街上去买一盏天下太平灯回来。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是崔明贞的心愿,也是她的。
盛世下她才能和崔明贞携手白头,夫妻恩爱。
哪怕如今并不算是个太平盛世,京中也多纷争杂乱,可这样的心愿,她和崔明贞,都没有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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