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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焕颜牵着他的手，吩咐了跟着伺候的奴才们不许跟的太近。
自未央宫外的甬道上走出去约莫有一箭之地，她才捏了捏傅孤寒的手心：“其实，你是想过报仇的吧？”
傅孤寒不假思索嗯了声，回应她：“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我当然想报仇。”
这些话，他从前没有和她说过。
“皇姐刚带着我离开京城的那两年，我甚至夜不能寐。到了晚上一闭上眼，就是母妃慈爱的笑，紧接着就是满身的鲜血，她挣扎着，想来抱一抱我，抱一抱弟弟，却做不到。”
傅孤寒面色平静，如今说起这些，竟也能做到古井无波：“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我才慢慢走出来。以前在宫里熬着的时候，我甚至连这样的梦都不敢做，得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
因为不能对永安帝做什么，不能报仇，所以他得克制，要隐忍，否则一旦冲动起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就是真的把自己一条命搭进去了。
但是那个时候支撑他熬过来的，恐怕也只有报仇这一个念头。
柳焕颜心底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起来。
傅孤寒反握紧了她的手，低头看她：“后来慢慢好了，但是报仇的心却没有变过。再到如今……”
他摇了摇头：“杀了他，母妃和弟弟也回不来了。等到将来身死神灭，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父皇，他愧对父皇，羞见傅家列祖列宗，我却不能做他那样的人。我要堂堂正正的站在父皇面前，告诉他，那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做过，从头到尾，我这一生，都是父皇最值得骄傲的孩子。这天下，我打理的很好，那些旧事，我也处置的很好。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柳焕颜怔然。
旋即明白过来。
并不是傅孤寒他心胸有多么宽广。
诚如他自己所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想辜负先帝。
他曾经是先帝最疼爱的孩子，哪怕是昔年被永安帝诬陷，先帝信了那些证据，都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失望，寒心，到不肯相见。
而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爱之深责之切。
柳焕颜抱上他左臂，笑着说了声好：“你肯跟我说这些，我其实很高兴。你从前把这些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撑着，不想让我心疼，替你感到难过，可是你看，都说出来，把所有的话全都说开，是不是会轻松很多？”
他当然知道。
内心深处那些最隐秘的话，摊开来说，心底里不藏着事儿的时候，人是最松泛的。
只不过今天之前，他的确没想过告诉她这些而已。
傅孤寒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我今天做的这个决定，也没有跟你商量，会怪我吗？”
柳焕颜愣了下，玩笑道：“当然怪你啊，原本我也能入主含章，做中宫皇后的。”
可她语气中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傅孤寒笑意更浓：“那坏了，可不能叫容宸和宁宁晓得，他们原是有机会做太子，做公主的。”
她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别的倒没什么，只是两个皇子……我私以为周岁时候再带出宫，甚至两三岁多少开始懂事时候再带回王府教导，也不至于叫这么小的孩子便与亲娘分离，未免有些残忍？横竖如今他们不懂事，也不怕他们母妃会把孩子教坏宠坏，你觉得呢？”
今天就把孩子带出宫，也只是随口一说。
王府里还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好。
听她这么说，傅孤寒也没反驳，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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