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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的，还以为来的是一家人呢，毕竟想看热闹的人多着呢。他们按着三十人的份量已经准备好酒水饭菜。没想到来的人真不少,都是一水的青壮年,七八十人上了二楼,各个地方一通检查，把一些伙计偷懒没擦洗到的地方都点出来了，折腾的掌柜的亲自上去端水擦洗。
到了时间点，这位老太爷带着两个孙女几个丫鬟来了。
掌柜的心里诽谤老爷子不靠谱又爱讲排场，才三个人就敢包场,多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再有你带着孙子来都没人说什么,今儿是出殡,出殡懂不懂，能带孙女来看吗？都不怕孙女吓着了！
心里诽谤着,就麻利的端了各色饮子上楼,把那天南地北的小吃甜的咸的摆了两桌子。
老爷子占了一个视线好的地方,两个小娘子一左一右的陪着，吃食摆好了，掌柜的退下，临下楼的时候，还听见老爷子中气十足的说：“都睁大眼睛看着,这热闹是几十年看不到一次的。”
掌柜的心想：这热闹还真的是几十年看不到一回。
没一回,有人进来,二楼有人包场，一楼也被包了，是几个工部的官员一起包的。都在店铺前面设了供桌，而且现在桌子已经搬出去来，正往上面放供品。
掌柜的也不敢得罪这些人，麻利的上前伺候，这些人没带女眷，好酒好菜的伺候就行，一点伺候不到的也不会讲究。
如今楼下楼上都在议论宁国府出殡的事儿。
楼下的几个官员喝着茶，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来？这会也该出来了。”
有小伙计早就打听了，借着给他们续水的时候说：“听说今日人多，光是路祭就有很多公府，他们要一家家的谢呢。”
楼上太上皇也是一样的问题：“都什么时候了，还出不出了？”
侍卫立即回报：“禀告老圣人，他们已经出发了，只是路上有公府，侯府的祭棚，宁荣二府的男丁要亲自致谢，路上慢了一些。”
秦可卿看着“自己”的葬礼规模如此大，忍不住叹口气，哪怕是“死了”也要被人家再利用一把。
太上皇是没管她的多愁善感，问侍卫：“都是哪些公府侯府？”
“有与宁荣二府来往密切的四王八公，史家二侯，还有皇后的娘家恩封的公府，和太宗皇帝在世的时候，因为功勋封赏的勋贵们，还有各公主府，王府。”
“连公主府和王府都掺和进去了？”
楼下的几个官员和掌柜的都在一处说话，掌柜的站着倒茶，官员们坐着。
掌柜的也掌握了一些消息，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哎呦，这真是泼天的富贵啊，各位大人都比我有见识，我当是天下最富贵气派的是皇家呢，没想到宁国府也不差什么，像是那些王府，公主府都有供桌，而且驸马陪着公主都亲自去祭祀了。”
其中一个官员说：“别瞎说啊，公主们怎么会去？”
另外一个官员说：“还真不是他瞎说，公主们真的去了，我亲眼看到的。造这个谣干嘛？”
掌柜的点点头，“小的虽然是小老百姓，但是咱们京城的小老百姓是有见识的，公主家的车长什么样，咱们也是见过的。”
几个官员忍不住咋舌：“就这个样子，快比的上一个真公主了。”
其中一个说：“花费了这么多钱，弄了一场富贵场面，我是没什么见识，你们说他们得到什么了？我听说宁国府的老爷子还活着呢，怎么就不管管？”
“这事儿不用管，”一直没说话的官员说：“老兄你问得到了什么？往后你看看那些外地的官儿再进京城跑官的时候，会不会来拜访他们宁国府？”
“拜见又能怎么样？他们家能有拿得出手的人也行啊，别的不说，他们家有文坛领袖吗？”
没有啊！
“有大将镇守边塞吗？”
一群又摇了摇头。
“有名士吗？”
没听说过啊！
“这不就是了吗？要什么没什么？人家跑官的求上来了，他怎么给人安排？”
楼上太上皇自己剥瓜子，一边动手一边说：“宫里，荣国府家的那个小姐走了一步臭棋。”
秦可卿认真的听着，2517趴在窗口往外看。
太上皇说：“贾代善当年是真有本事，就是去世的太早。看在他的份上，对他的后人已经照顾了。特别是那个孙女，进宫后安排她做女史，管着藏书，和咱们家的爷们没干系，将来过几年出去，能找个好婆家啊！宫里出来的，管书的，必定被人家高看一眼。这和普通的宫女还不一样。”
秦可卿点头，帮着爷爷一起剥瓜子：“他们那个家里，总想恢复祖上荣光，但是早就回不去了，男人们没丝毫的担当，老太太一味的溺爱，没人承载家业，怎么可能像当年一样，如今只能靠女孩子了。不过说起来，贾家的女孩子真的是我见过最聪慧的了。”
“女孩子好有什么用！”太上皇刚说完，看到正趴在窗口的2517迅速回头，两只眼睛睁的圆嘟嘟的，立即改口：“女孩子好，证明家里教的好，这家的大人怎么是非不分呢，就不能把对女孩子的心分一半到男孩子身上。”
2517又转身过去接着趴在窗口边吃边看，太上皇心里松口气，别说，他有的时候对2517有点怯，只不过他不承认罢了。
秦可卿接着说：“主要是老太太溺爱宝玉，要是想对宝玉好，就该早早的给两位老爷分家。让宝玉不必享受国公府的繁华，说不定能早早的成材。”
2517心想：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太上皇倒是很能体会荣国府老太太的心情：“年纪大了，都喜欢把孩子在自己身边。”
一句话刚说完，2517回头招呼他们，“快来看，来了。”
楼下的小伙计也跑过来通知：“各位大人，来了来了。”
这些官员们都是穿的常服，这时候纷纷站起来整理衣服，整理好的已经出门去了，随后一些人出来一看，乖乖，这真壮观！
从楼上看的更清晰，场面更宏大。
漫天飞舞的纸钱，先开始撒，撒纸钱的有专门的马车，车上的纸钱被剪好后一袋接着一袋的抬下来，出殡的队伍还没见到，地上的纸钱已经盖住了路面，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在路边撒，如雪花一样飞舞着。
后面跟着举白幡的人，白幡像是树林一样，上面写着字。随后跟着一群举着纸扎的童男童女，马匹，侍女，轿子，亭台楼阁。随后还有各种颜色的罗伞，随后是一群举着哭丧棒的仆人们，光是这个队伍都浩浩荡荡，当这个队伍走了一会儿之后，才看到一群和尚道士念着经敲着木鱼，排列整齐的从楼下经过。
再就是哀乐声传了过来，接着是骑着高头大马的贾家男丁几十人，按照辈分骑马路过，再后来是跟着侍女婆子几百人上千人，这些人围着套着椁的棺。光是抬棺的人都有几十人。
然后就是看不到尽头的轿子，先是七八顶大轿子，随后是小轿子，再是马车，轿子和马车旁边跟着许多丫鬟婆子。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不断撒着纸钱，街道两遍的供桌在棺材路过的时候纷纷焚香祭奠。
前面的人过去一个时辰了，后面的队伍还没过完。
太上皇和2517站在窗口往外看，2517估摸着这队伍最少是三四里地那么长。
这已经不是奢侈太过了，简直是铺张浪费到没边。
随后队伍突然停住，街道上已经有围观的人踮着脚尖往队伍里看。
整个队伍寂静无声，除了哭声之外，这里非常安静。
很快消息传来，前面北静王出现了，贾家的男丁们正在拜见。
太上皇得知了这个消息冷哼了一声，不做任何评价。
他对着还没看到尾巴的队伍看了一会儿，问2517：“这是宁荣两家倾巢出动了吧？”
要不然找不出这么多人。
“您忘了，他们在京城这么多年，族人们还有很多呢。”
过了大约是两刻钟，队伍重新走动，吹吹打打的哀乐声传遍大街，这些轿子马车重新动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队伍才算是看到了尾巴。
街上的小孩子追着队伍跑，就是不敢靠近，随后被赶来的父母扯着离开了。这又不是娶媳妇你们跟着起哄，谁家跟着白事儿起哄啊，多不吉利。
出殡的队伍离开了之后，留下一片狼藉，地上有很多纸钱，风一吹就飘走了。除了一地狼籍之外，还有就是给人们留下了很多谈资，太上皇说的没错，这样的事儿，几十年难得一见。
不敢说绝后，但是肯定是空前的。
太上皇叹息一声，“算了算了，朕也老了，随着皇帝折腾吧。”
或许是看到了这些勋贵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上皇这个时候明白了很多，再不是那个护着这些老勋贵的皇帝了。
把侍卫招过来，对侍卫吩咐：“回去告诉皇帝，就说前几日和大姑爷商量的事儿，朕准了。”
侍卫立即骑马离开，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看客，也有正在离开的官员。
太上皇不想碰上熟人给明天的京城更多的谈资，带着孙女再坐一会儿，等街上的人彻底散了再走。
这时候掌柜的把楼下的官员送走，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笑的裂开嘴。
“哎呀，我是盼着这种事多来几回，这话说出来没良心，毕竟是出殡，可是因为这次大出殡，咱们赚了不少钱，快抵上半个月的了。”
说完对小伙计说：“楼上的还没走，好好的伺候着，这位老爷子出手大方，吃的顺口了赏咱们一点，也够咱们几天挣的了。你上去问问老爷子想吃什么？咱们的师傅拿手的好菜一定让他们尝尝，吃的好了以后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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