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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安渝虽不记得有这件事，但她一直记得顾钦的。
毕竟顾妍之是她最好的朋友，小时候，她们总在一处玩。
顾妍之与他亲厚，崔安渝便也学着她，颠颠地追着顾钦喊“阿兄”。
可是顾钦总对她有些疏离，印象中，他总是谦和有礼，却几乎没有对她露出过微笑。
顾钦对她很好，所有送顾妍之的东西，都一定有崔安渝的一份。
但不知怎么，她心里总还是有些怕他的。
“可是，我却不敢不忘记你。”
顾钦深深地望进崔安渝眼里，还好，那里没有出现他所担心的厌恶。
那时，他看到妹妹软软地倒在地上，心神俱裂，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只想着要杀了那个黑衣人。
后来，他也一直未放弃追查此事。
虽然对方处理地很干净，但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多年后，他才查出，那个黑衣人是柳皇后派来抓顾妍之的死士。
此举只为试探他们兄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崔安渝与顾妍之年纪相仿，又和顾钦颇为亲近，才被错认了。
那时候，都还小，顾钦对崔安渝并无其他情愫。
而后，因为愧疚，他对崔安渝倒是多了许多关注。这一关注，不知不觉，就情根深种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想起我了呢？”
崔安渝揉揉酸胀的眼，大大咧咧地坐到了草甸上。
她本来就不记得了，顾钦这样说起，她也无法真切地体会到他的悔恨。
崔安渝对他本就有好感，方才只是以为顾钦故意轻薄她，才忍不住落泪了。
她心思单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将方才的委屈忘到脑后了。
“安安，我从未忘记过你。不仅忘不掉你，还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每次为妍之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我总忍不住要给你备一份。还有很多礼物，都找不到理由送你。”
“那次在射箭场上，为你赢下那把弓。我是存了私心的，只盼着你贪玩，愿意到折冲府来。我便能有机会看到你。”
“还有本要去你家提亲的，太子太傅的嫡子楚者乾，他的腿也是我打折的。”
顾钦每说一句，崔安渝的嘴就张大一点。
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忍？她竟从未想过，顾钦对她有如此在意。
如果他今日不是喝醉了，对她说出这番话，恐怕她永远也无法知晓顾钦的心意了。
“安安，对不起。”
“我就是这样自私，明知道与你在一起，可能会给你带来伤害，还是抑制不住地喜欢上你。”
一直以来，顾钦要考虑太多的事情。
柳皇后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妍之还小，对朝堂之上的波云诡谲一无所知，又总是轻易相信别人。
萧家满门忠烈战死沙场，只剩一个领了国公虚衔的萧珏，无人能庇护他们。
他并不是想去争着皇位，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并不是不争就能置身事外。
若没有这些年的苦心筹谋，只怕他们兄妹连性命都难保。
“你不用说对不起。爱慕之心，本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而且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很欢喜。”
崔安渝不能确定她对顾钦的感情，毕竟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但她能肯定，她不讨厌顾钦，甚至对他还有点不一样的感情。
顾钦欣喜若狂，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好，多像是一场梦。
他一直担心崔安渝想起那夜的事。甚至，他还有些庆幸，安安忘记了，忘记了他杀人时是怎样的狰狞可怖。
虽然他手上沾满鲜血，但只要妍之和安安，永远这样无拘无束，不知世间丑恶，他所做的一切就有意义。
她有时候是害怕他的，顾钦能感受到。
这让他怕崔安渝想起之后，更加厌恶他，也更不敢提起从前的约定。
彼时崔安渝天真浪漫，并不知自己说出的话意味着什么。
可他已是少年，心中隐约觉得说出口了便是承诺，是一定要做到的。
知道崔安渝并不讨厌他，顾钦觉得一直以来缠绕着他的，所有肮脏、卑劣、无奈的事，都消散了。
顾钦多期待有一天能逃开所有的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他已经厌倦了仇恨，厌倦了伪装。
他此刻只想与从前一样，牵起她的手，走在澄澈的夜空下。
即使心里喜不自胜，顾钦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将崔安渝揽在怀里，为她挡住夜里喧嚣的风。
那边，顾妍之也静静地靠在莫辰肩上。
方才虽听不真切，但她能感受到，阿兄十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有多苦。
前世，崔安渝嫁了户部尚书之子薛泉。
按理来说，以阿兄的性子，定是不肯罢休的，可她却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户部尚书是坚定的太子党，想来，此事与柳家脱不了干系。
这一世，她一定不能再看着阿兄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子。
人们歌舞谈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们周围却被夜的寂静笼罩着。
青稞上的露珠垂了下来，悄无声息地沁近土地里，偶尔听到几声马打着响鼻哼哼的声音。
广阔的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
莫辰低头望向怀里的少女，她目中波光粼粼，映着星空，璀璨地令他心中慌乱。
“妍之，我近来主动些，你会不会觉得太过霸道？”
莫辰拉了拉鹤氅，将她裹得地更严实些，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了一样。
“”不会啊，我也是欢喜的。”
“从前你总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我总无法确定你心里是否真的有我。现在我可以感受到了。”
感受到莫辰的不安，顾妍之温热的小手握住了他的，第一次，他的手竟更凉一些。
远处，在沉沉夜幕遮掩下，无人注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离开了羌族人的营地。
裴度骑着一匹黝黑健壮的乌孙马，一路往北边的雪山奔去。
他记得，那里有一位狼神之子别勒古讷。
前世，就是别勒古讷屠了羌族部落，与宛周、北楚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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