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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宫门外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乾清宫。
朱由校放下手里的筷子，接过王德发递上的暖帕，擦了擦手，就起身走出了东暖阁。
王德发顾不上收拾，跟在了朱由校身后，一边走，两只小眼睛还一边偷偷打量身边的沈炼。
不知道皇爷身边何时有了这么一位绝顶高手，刚刚皇爷赐宴时，这个沈炼不声不响地跳出来，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还以为是仁寿宫又派杀手过来刺杀皇爷呢！
王德发跟在朱由校身后，一路到了正殿前的月台上。
秋夜天高月朗。
他跟着朱由校抬起头，看向乾清门外那被火光照红的天空，吓得两股直颤。
再看看乾清宫两侧的宫墙外，同样是一片火红。
火光延绵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三人站在月台上，丹墀下的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整个乾清宫像一个被抛弃的孤儿。
无依无靠。
这一刻，王德发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一阵阵的发凉，牙齿不由自主地上下磕碰得“咯咯”响。
两眼一花，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晕倒过去。
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拎起他的后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掂了掂。
双脚踏空，王德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正要挣扎，衣领一松，双脚落在了实地上，连退两步才勉强站立身形。
抬起头来就对上了皇爷那双明亮而坚毅的眼睛。
铛！
铛！
……
亥时钟响。
紫禁城宫门大开。
三十万禁军如潮水般汹涌而入外四门，通过内九门，闯入乾清门。
栖息在乾清宫屋檐上的黑鸦惊起，扑腾着翅膀在夜色中“嘎嘎”乱叫。
顿时，乾清宫的广场上已经布满禁卫军，宫墙上趴着一圈弓箭手，个个紧盯着乾清宫的正殿，只等领头的田尔耕一声令下。
禁卫军领头的田尔耕站在丹墀前的御路甬道上，正对着门户大开的乾清宫正殿。
正殿中灯火通明，中正仁和的匾额下，一人端坐在龙椅宝座上，四平八稳，巍然不动。
仿佛是稳坐钓鱼台。
另有两人分立在那人左右。
明明只有三个人，却给了田尔耕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朱由校坐在乾清宫正殿中，目视殿外。
乾清宫广场上人头攒动，一个个火把在夜风中摇曳，一个个禁卫军手握刀剑，虎视眈眈。
看着广场上连绵到宫门外的人头，朱由校笑了。
见皇爷这个时候还笑得如此开心，王德发再看向脸色平静的沈炼，突突乱跳个不停的心慢慢也安稳下来。
殿内的朱由校把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殿外的田尔耕也把里面看得明明白白，两人隔着丹墀上下对望，谁也没有先动。
田尔耕手中的绣春刀已经出鞘，但是他却犹豫了。
太顺利了。
他们从宫外进来一路上畅通无阻，乾清宫里的高手一个都没有出现，连个宫人都没有看见，仿佛不是他们精心准备的这次行动，而是乾清宫特意引他们进来瓮中捉鳖。
火光摇曳，倒映在地面的人影也跟着摇晃。
看着自己前方密密麻麻的倒影，田尔耕疑虑顿消。
大皇子那边不过一个没用的太监，一个平平无奇的锦衣卫，区区三人，就算有绝顶高手隐藏在暗处，也绝对无法跟他身后整个禁卫军抗衡。
怕个毛啊！
田尔耕有本钱自傲。
除去留守宫门的几万禁卫军，他身后那二十几万禁卫军都快把皇宫撑爆了。
即便他们不费一刀一剑，踩也能把大皇子踩成肉酱。
隔得太远，田尔耕看不到朱由校脸上的的笑意，所以他最后还是扬起了手中的绣春刀直指宝座上的朱由校。
绣春刀起，禁军动！
杀！
杀！
……
最前方的锦衣卫向前冲了不过两步，第三个“杀”字还没有喊出口，一股杀气无声无息地袭来。
噗！
锦衣卫扑了！
噗！
金吾卫扑了。
噗！
虎贲卫也扑了。
倒地声整齐划一，一声叠一声，声声入耳，惊心动魄。
田尔耕反应迅速，急退到了五军营刀叉手中间，挥刀向后，“有埋伏！退！”
二十几万禁卫军，一个乾清宫是装不下的，他们大多数都包围在乾清宫外四周。
为了升官发财，为了立功。
乾清门里面的禁军刚刚向前冲，乾清门外的禁军立刻争先恐后地朝向里面挤。
田尔耕一喊退，前方的禁卫军立刻转身后退，后面的禁卫军被宫门外的禁卫军推挤着还在向前，根本刹不住车。
前仆后继。
还没有正式对敌，禁卫军就乱成了一锅粥。
倒地地挣扎着还没起身，后面的被绊倒又把他们砸在地上，还没等他们喘气，又被一只臭脚踏在了脸上。
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能忍？
不能够！
拽着脸上的臭脚就不撒手了，被拽住脚扯到在地的那个心里那个气，这是要阻挡他建功立业呀！
顿时，禁卫军就自己人跟自己人在乾清宫的广场上撕扯起来。
若不是朱由校及时制止了沈炼，恐怕现在已经扑了一半。
“住手！”
田尔耕爆喝，挥刀斩杀了身边扭打在一起的两个禁卫军。
禁卫军的骚乱渐渐平息下来。
倒地未死的禁卫军悄悄爬起身，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田尔耕气急败坏！
未战先死，是谓不利。
未进先退，是谓不详。
自相残杀，是谓不吉。
两军对阵，讲究的是一鼓作气。
眼看禁卫军的士气如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火热，却突然天降暴雨，被浇了一个透心凉。
寂静！
广场上寂静无声。
夜风吹过，浓浓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田尔耕心中发紧，看向高高在上的乾清宫，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殿外的月台上。
这就是乾清宫里藏着的那个高手？
刚刚是他出的手？
一个人？
一出手就击杀了他三个卫?
那可是一万六千八百人。
田尔耕不信。
王德发也不相信自己有那样恐怖的本事，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奉命出来宣个旨而已。
那些人，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手握圣旨，王德发站在月台上，看着下面成千上万个人头，心底发虚。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司礼监太监，宣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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